虎妹好歹變聰明了些,問了句:「小二黑?為什麽?」


    吳桂花磨著牙冷笑:「為什麽?審一審不就知道了?」


    她是想再喊兩聲,可嗓子疼得厲害實在喊不出來,撂下一句話:「走,跟我釣魚去!」


    天一亮她就做烤魚,還做又香又焦的烤魚!


    沒良心的死貓,天天給它吃得那麽好,還裝鬼來嚇唬她,能耐了它!


    看她明天怎麽炮製這無良惡貓!


    釣了半夜的魚,吳桂花一點都不覺得累。


    望著啟明星沉入天幕之下,她招呼虎妹一聲,兩人拎著桶子趕緊往回走——再不走,早上第一班巡班的侍衛來了,須不好解釋。


    往常若是釣了這麽些魚,虎妹早該興奮地扒在桶邊提溜著魚尾巴玩了。可今天……她喪喪地跟在吳桂花後頭,喪喪地垂著腦袋,喪喪地不時朝宮牆上張望,不知在想什麽。


    吳桂花雖說走在前頭,可不用回頭就知道這丫頭在想什麽:「放心吧,那混帳貓從來不在早上出來,我不會一大早真的烤魚的。」


    虎妹卻更喪了:姐姐若是有脾氣,當場發了便罷,若叫她記在心裏……小二黑,到時候我會偷偷給你多喂兩塊魚的!


    在湖邊坐了一晚上,吳桂花看上去冷靜了很多,她讓虎妹把桶提回廚房,自己仍扛著掃帚開始打掃宮道。


    到太陽躍出地平線的時候,吳桂花已經把早飯做得差不多了,但是那些侍衛沒來。


    吳桂花不以為奇,她先前跟吳進談生意時就知道,她這個流動小飯館隻是侍衛們的一個臨時落腳點,平時他們還是以吃班房的飯菜為主。畢竟班房包飯,他們每個月還另外上交粟米作額外的補貼,不是家裏有礦,誰都舍不得頓頓花錢再在外麵開小灶。


    以前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吳桂花邊做活邊等到中午,見侍衛們還是沒有來,跟虎妹兩個把準備好的食物自己分著吃了,估摸著下午快到未時末時,點燃灶火開始做磨盤饃。


    磨盤饃發麵的過程跟饅頭有點像,但揉麵的過程和時長都有區別,成型時堪比磨盤而得名,揉麵時的韌性更是強於饅頭。最大的差別是做磨盤饃的鍋以平底的鏊子為好,做的時候大火蒸到一半熟,再把即將蒸熟的磨盤饃灑上芝麻,放到鏊子鍋裏小火慢慢煨烤,邊煨邊用擀麵杖壓氣眼,兩邊翻轉,直到饃的兩邊結成一層焦黃發紅的硬殼,就算大功告成了。


    成型的磨盤饃因為有小火慢慢激發產生的麥芽糖,吃起來比饅頭更甜更筋道,配上焦黃的外殼和香噴噴的芝麻,不知道有多好吃。因為這種饅頭做起來累人,手頭工具不趁手,吳桂花一直沒做過。但它的水份比饅頭更少,在這種濕熱的天氣裏更加便於存放。在不確定晚上會不會有侍衛找她買食物的情況下,做這個最合適。假如有人來,切一塊賣一點,假如沒人來,這塊磨盤似的大饅頭夠她和虎妹娘兒倆吃三五天了。


    虎妹已經忘了昨天的事,廚房裏溢出焦香味的時候,她就不知道打哪冒了出來,圍著她不住問:「姐姐,這是什麽?」


    吳桂花拍開她的手,還沒說話,冷清一天的側門被人敲響了。


    她擦擦手,趕緊去敲門。


    敲門的人是陳項,他臉色瞧上去不太好。吳桂花讓陳項進門,陳項連連擺手,道:「我就不進去了,我是來找你要點涼茶的。這一天我師父沒喝著你的涼茶,中午都沒歇好。我怕他晚上睡不著覺,來找你要一點就走。」


    吳桂花說他:「又不是不給你喝,你上午早些來不就是了?」


    陳項打了個抖,驚恐地問她:「你不知道?」


    吳桂花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知道什麽?」


    陳項看她像看外星人:「你們這昨晚上鬧了一晚上的鬼,還嚇暈了一隊巡夜的侍衛,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吳桂花:「……」破案了,難怪那些侍衛們不來了,弄半天還是昨晚的事鬧的!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小二黑,你給我等著!


    陳項瞧她神色不對,問了句:「怎麽了?」


    吳桂花不好說自己的猜測,何況她對這件事還另有疑慮在,諷道:「一點傳言就把你嚇成這樣,膽子沒芝麻粒大,能幹成啥事啊你?要昨晚真有鬼,頭一個被嚇死的不該是我嗎?你看我像見了鬼?」


    陳項不樂意了:「你別把你自己想成跟別人一樣。誰知道你是怎麽回事,在這住了這麽久都沒被嚇跑,說不定你就是算命先生常說的八字硬,鬼物近不了身呢?我可不像你,我是真見過鬼的人。有些事你沒看到不會信我理解,可也不用笑話人嘛!」


    陳項是怎麽見的「鬼」,吳桂花再清楚不過,她不想深說下去,轉話題道:「不是想要涼茶嗎?你自個兒去拎,跟我進來灌一壺,這院子吃不了你。」


    陳項躊躇半天,慢騰騰蹭進廚房,聞到滿屋逼人的麥香,也不要吳桂花招呼,自個兒去揭鍋:「你又做什麽好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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