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奇怪的就是,這些人失去靠山,為什麽會來找自己的麻煩,她可從來注意不沾是非的。


    這回通過陳項的解釋可算全明白了。


    因為洪老壞意外落馬,張太監的人全麵掌握了獸苑的權力,這幾個洪老壞以前的死忠日子就不好過了起來。那些人痛恨因為吳村花的緣故害秘洪老壞被慎刑司帶走是其一,再者,張太監以前不得不吃獸苑飯菜的時候成天要死不活的什麽都不管,但自從他改在重華宮拿飯後,那精氣神一天比一天健旺,他們就認為,這是她的功勞。如果他們捉住了吳桂花,並以她為人質,跟張太監談判,重掌權力也許不可能,但可以讓張太監動用人脈把幾個人都調出獸苑,免得在他們手底下遭磋磨。


    他們原本以為吳桂花一個單身女子是最好對付的,但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所以陳項給她送這幾筐蛋當賠禮,她收得真不冤。


    弄明白前因後果,又被告知慎刑司把這一帶梳理了好幾遍,留守禁宮代行宮權的裕妃娘娘準備來一次嚴查嚴打後,吳桂花把這事放了下來,開始安排這些蛋的去向。


    這其中鵝蛋是最不好處置的,吳桂花知道獸苑裏有些禽鳥是吃蛋的,讓陳項給她抬回去,換了一筐鴨蛋來,正式開始做起了鹹蛋。


    做之前,她雞蛋留了五十個,鴨蛋留了十個自己吃,剩下的,一半準備醃成鹹蛋,另一半醃成皮蛋。


    鹹蛋的料相對好備,隻要有足夠的鹽和細土,最多再加點高度酒就行。對了,說到高度酒,還是她從獸苑的那位給老虎瞧病的掌案那弄來了一瓶,可惜度數不夠,她拿回來後,自己弄根竹管,又新編了個酒鍋蓋子接到蒸鍋裏再蒸了一遍,才得到了相對滿意的酒液。


    皮蛋比較麻煩,不光要生石灰,還要準備草木灰。生石灰那個老掌案那也有,草木灰就麻煩了。


    要是早知道會有這麽多蛋送來,吳桂花肯定把那些灶灰都留著。灶裏現在這麽幹淨,想得到足量的草木灰,隻能選擇煆燒。


    好在後院這段日子的草她都攢起來曬幹了,這時候想用直接找個幹淨的器皿盛起來點燃即可。


    吳桂花點燃了幹草,囑咐虎妹看著火,自己則開始調弄醃鹹蛋用的黃泥。


    就是這個時候,前院的門又響了起來。


    虎妹機靈地跳進了地窖,吳桂花聽見門聲敲得急,邊叫著「來了來了」,小跑著去開了門。


    門外——


    吳桂花呼吸停頓了一下,盡量平靜地說:「怎麽今天來了?」


    應卓「嗯」了一聲:「來看看你們。」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還是吳桂花想起來,引著他朝後走:「跟我來吧,虎妹在後麵躲著。」


    「你——」應卓原想問,這些天人們來來去去,有沒有驚嚇到她。可看到她紅潤的麵龐,晶亮的眼神,又知道什麽都不必問,一切都寫在她的眼睛裏。


    他想起那天晚上她的失態,仿佛還在昨夜。可望著她平靜的臉,忽然很想知道,她為什麽可以做到瘋狂之後如此的理智?她經曆了什麽?


    吳桂花不知道應卓的想法,她領著他到了後院——除了她和虎妹之外,這是第一個踏入這片禁地的人。


    她指著一片草皮,道:「她就在這下麵,你去叫她上來。」


    應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麽他會從那雙平靜的眼睛裏看出一絲狡黠?


    他帶著疑惑蹲下來,強忍著激動,叩響了那塊小木板。


    應卓敲足了一炷香功夫,木板下仍然沒有動靜,不禁看向吳桂花。


    吳桂花跟他大眼瞪小眼:「敲啊,人還沒出來,怎麽不敲了?」


    應卓問她:「她為何不出來?」其實這個問題不用問,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這麽問,無非是在委婉地向她求援。


    吳桂花兩隻手在一盆子稀泥裏攪得嘩啦直響:「這事啊,有點麻煩。我現在有點忙,要不你等我把蛋醃好了再好好跟你說。」


    應卓盯著兩桶稀泥,以及稀泥旁邊的好幾筐雞蛋鴨蛋:「……」等她把蛋醃好,該到猴年馬月去了吧?


    他默默看了會兒,見這女子攪一會兒稀泥開始大聲歎息:「這麽多活,可幹到什麽時候去啊?累死我了。我咋命就這麽苦,一天到晚幹活,沒個停的時候……」


    假如她隻是隨口抱怨便罷了,偏偏她說一句就瞅一眼旁邊這人,讓人想裝傻都難。


    應卓看了看那滿桶的稀泥,以及攪弄著稀泥的兩隻手,罕見地生出了猶豫。


    她很快調勻泥巴,擦幹了手,從另一個大盆中撈出一隻洗淨的鴨蛋,用軟布擦了擦,放進泥水中再滾一滾拿出來,擱在另一個幹淨的盆中。


    這幾日實在悶熱,即使今天的活不怎麽重,吳桂花幹了沒多會兒,額頭上就已經見了汗,她隨意用袖子呼嚕了一下,等拿開時,泥水盆中已多了隻潔白如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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