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妹早便等不及,呲溜兩口喝幹:吳桂花今天準備的是梅子酒,不但不醉人,喝起來還有股甜甜的果香,虎妹在廚房裏偷偷喝過一口,就一直想著它。


    另外兩個人相對而望,卻都沒有急著送酒入喉。


    應卓的目光迷離起來,仿佛今日此景,他也曾見過……


    這段時日,他經常夢到一些事,夢裏,他留著奇怪的發式,跟一個梳著大辮子的姑娘在山野間說話,談笑,唱歌,勞作……


    那大辮子姑娘眉眼濃豔清俊,嗓子脆亮,一曲野生野長的山間小調唱得活潑俏辣,即使在夢裏,他也能感到歌裏那股燙人的喜意,引得他有時醒來,唇邊也掛著不自知的笑意。


    他原以為一連幾日夢見那姑娘已是有些不對,但更不對的是,他居然覺得,夢裏那姑娘似乎漸漸跟眼前的吳貴妃重合成一個人……


    他生生嚇醒了。


    吳貴妃雖然同樣長得豔麗,可一朵是人間富貴花,一朵是深山野玫瑰,分明是不同的兩個人,他怎麽會認為這兩個是一個人呢?


    莫非是那天晚上吳貴妃發瘋時說的怪話讓他入了迷障?


    應卓勉強這樣為自己解釋,可今夜對上這雙眼眸,他心中猛地一悸。


    明明這雙眼睛是笑著的,可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她不是在笑,她在看著自己,可她仿佛也沒在看自己。


    應卓目光微動,一句話將破喉而出:「你——」


    吳桂花卻托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笑盈盈地翻轉手腕:「好不容易請你喝頓酒,不會第一杯就不喝吧?我都喝光了呢。」


    她眼睛一眨,唇邊又隻剩下了清淺的笑意。


    應卓放鬆下來,略有失神:「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吳桂花卻低下頭,夾起一筷小青菜放進虎妹碗裏:「不許隻吃肉,把這菜都吃了。」


    即使當著人親哥哥的麵,她還是該怎麽管就怎麽管。


    虎妹嘟著嘴,叭拉著菜葉子,不情不願地喂進了嘴。


    吳桂花再捅捅她:「別隻顧著自己吃,你哥哥的碗還是空的呢。」


    虎妹便叉起自己麵前的虎皮鳳爪,頭也不抬地往應卓碗裏一丟。


    吳桂花敲她一筷頭:「之前怎麽給你說的?你請人吃東西之前要怎麽說?」


    「請,請哥哥吃菜。」虎妹聲如蚊呐,頭幾乎低到桌子上。


    吳桂花歎了口氣,正對上應卓無奈的目光,兩人搖搖頭,同時笑了出來。這一刻,什麽夢裏的姑娘,前世的愛人都成了鏡花水月,眼前的這個大號嬰兒才是頭一等問題。


    「跟你說了,你哥哥不是壞人,你怎麽還是這樣呢?」吳桂花頭疼道:「你這樣,叫我怎麽放心把你送出宮?」


    虎妹原本歡快地在往嘴裏塞菜,驟然聽見這話,嚇得筷子都丟了:「什麽出宮?我不出宮!」


    吳桂花早前試探過她幾回,知道她對出宮這事抵觸得很,但她在宮裏這種境遇,早一天出宮,她早一天就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可虎妹不管她暗示也好,還是直說也罷,都咬死一個意思:吳桂花在哪她在哪,吳桂花不出宮,她也哪都不去。


    她這態度叫吳桂花急的呀,要不是她身上還牽扯著秦司薄,不敢隨隨便便鬧失蹤,早哭著求著要跟著虎妹一道出宮了,這孩子倒好,送上門的機會都能往外推!住地窖還住上癮了她!


    吳桂花原以為,兄妹倆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虎妹的心意會有所轉變,可想不到她在這件事上有異乎尋常的堅持。


    吳桂花今天設下這個宴席,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皇帝過幾天要回宮,皇帝回宮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皇宮的安全等級必然會隨之升高,往後再想把虎妹弄出宮,就沒有這麽容易了。


    虎妹說完這一句還不算,她扒著自己的飯碗下了桌,蹬蹬蹲到離兩人最遠的角落,邊吃邊防備地看他們,好像他們倆馬上就會把她抓出宮似的。


    吳桂花隻能先換個話題:「你蒸酒的酒具是不是照我說的,打了個精鐵的?」


    應卓點頭:「不錯。」


    吳桂花便笑了:「我說怎麽這酒嚐著比我蒸出來的烈?想想肯定是因為蒸酒的蓋子封得更好。」


    她當時蒸酒時限於材料,隻能用竹子編了個蒸酒的蓋子,密封性肯定比不上精鐵打造出來的好。


    應卓說:「酒做出來後,我試了試,果然這種酒去毒癰的效果很好,用在軍中治外傷最好不過,我代將士們先謝過你。」


    吳桂花搖手道:「謝我做什麽,這東西又不是我發明出來的,你有用隻管拿去用,就是記得給我留一點點出來,你知道的——」


    應卓接口道:「我明白,從我這裏出去的烈酒隻會用在軍中和陳項的畜養廠,不會讓你的方子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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