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九歲的小姑娘,當眾背誦,居然能一字不錯,連背了七篇,居然還是一副尚有餘量地模樣。


    ☆☆☆


    小樓不僅僅是內舍的學齋,上舍某些課程也會在其中進行講授。


    就比如這時,上舍學子才結束了禮法課,謝嘉言走的晚,一出門,就瞧見另一邊房屋前圍了一圈人,在看裏麵的熱鬧。


    謝嘉言走到他們身邊,冷冷地道:「裏麵在授課,你們圍在這做什麽。」


    圍觀的學子轉頭瞧見是他,自覺讓開了位置,謝嘉言雖然年紀小,可太學裏沒有哪個敢因此輕看他。


    一個學子小聲解釋道:「裏麵沒在上課,是有個小姑娘在背書,聲音怪好聽的,我們就在外麵看看。」


    「那小姑娘挺厲害,我聽她背了一會,一點卡頓的地方都沒有。」另一個學子接著說。


    背書?


    謝嘉言皺著眉往裏看,果然瞧見了一個矮矮的粉裙小姑娘站在講台上,雙手備在身後,抑揚頓挫地在背書。


    頭上梳的小花苞隨著她搖頭幅度一晃一晃,看起來……怪乖的。


    「這是怎麽回事?」


    「我聽書童說,這小姑娘好像是今天突然轉到內舍的,照宋學官那性子,肯定不會那麽輕鬆叫她過關,」一個稍微知情的學子小聲解釋道。


    聽他這麽一說,謝嘉言瞬間明白過來,這小姑娘應該就是那沈明姝了。


    都說字如其人,可回想那鬥大一個的字,他實在無法將之和眼前這個嬌小的小姑娘聯係起來。


    ☆☆☆


    「好了。」宋學官聲音沙啞,終於開口叫明姝停下來,他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很是複雜,「今日就到這裏。」


    背了快兩個時辰,期間不曾停斷,明姝的嗓子幹涸得生疼,見宋學官要吩咐下課,她舉起手,啞著嗓子道:「老師且慢。」


    她的目光在底下學子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那個提出質疑的黑衣少年身上:「這位同窗方才可是覺得我不該入內舍?」


    那黑衣少年被明姝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盯著,又想到她方才出色的表現,不由摸了摸鼻子,半羞半惱地嘟噥:「說好的是頭名入內舍,你卻突然加進來……我當時是覺得,就算再要多進人,也該是優先第二名吧……」


    「可我已經依照學官的指示,給大家展示了《禮記》的背誦……」


    沈明姝目光轉向宋學官:「那麽,這位同窗不妨也讓我觀摩觀摩內舍學子的風範。」


    「不需要花耗太長時間,就接著我背誦到的地方往後背一篇,如何?」


    屋裏其他學子瞧見這番反轉,頓覺刺激,於是紛紛起哄:「往下背!往下背!」


    猝不及防被喊到,黑衣少年心頭一緊,他完全沒想到明姝會提出這麽個要求……


    方才她是背到了《禮器》篇,《禮器》篇後麵是什麽來著?


    黑衣少年在腦海裏苦苦回想著,耳邊充斥著起哄聲,而明姝也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甚至屋外還有不少雙眼睛在往裏看……


    他的額角滲出冷汗,臉漲得通紅,嘴唇嚅喏著:「我……」


    「禮齋今天好生熱鬧啊。」一道溫和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僵局。


    宋學官瞧見來人,起身作揖:「太常。」


    江渝年捋著半白的胡須,衝宋學官頷首致意。


    他笑容和藹地看著沈明姝:「果然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


    沈明姝垂眼看了看自己的麵紗,沒懂這位太常大人是怎麽得出這個認識的,不過,至少這話裏表達出了他的善意。


    接著,江渝年朝著屋內人道:「沈學子情況特殊,這次入學測驗稍微出了些意外,是我特批她入內舍的。」


    說著,他看了眼宋學官,意味深長地道:「若有什麽疑問,大可以直接來問我,不要亂了課堂紀律。」


    宋學官被他看得低下了頭。


    「太常大人……」小姑娘軟糯的聲音響起。


    江渝年目光轉向明姝,隻見她歪了歪頭,眼神充斥著困惑:「我不太明白,內舍上課原來是這種形式嗎?」


    「這堂課一直是我在背書,老師就在一邊聽……難不成太學裏還設有這種背誦課?」


    她滿眼不解,目光懵懂又無辜,好似真是在求一個解惑。


    誰都沒想到她會大膽到當著太常的麵指出宋學官的不是。


    宋學官額角青筋跳了跳,麵對著江渝年拋過來的嚴厲眼神,不由揩了手冷汗,急忙要辯解。


    江渝年卻抬手製止了他,他笑容溫和地對明姝道:「你放心,太學並沒有背誦課,我會和學官好好聊聊的。」


    他朝著屋內眾學子道:「齋長維持下秩序,大家先自己溫習,一會時辰到了自行去五香齋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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