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然是可以的。」江太常語氣裏帶著鼓勵,「你上回還同我說,要掃除這世間的不公之事。」


    「明姝能有此等遠大誌向,我這糟老頭子別的做不上,暫且做一做你的引路人倒是湊合。」


    江太常笑容溫和:「隻看明姝會不會嫌棄我了。」


    明姝脫口而出:「當然不會!」


    「那就甚好。」江太常寬慰一笑,「即是如此,你回府告知長輩後,我與他們商議後,我們擇吉日舉行拜師禮,可好?」


    明姝隻顧點頭,哪有半點不願。


    江太常學習淵博、性情溫和,能成為他的弟子簡直是莫大的福分。


    天上突然砸下塊大餡餅,明姝被巨大的喜悅衝得昏頭轉向的,直至再坐到座位上的時候,才細想江太常最後說的話:「我和教你的學官都談過,學官們對你評價普遍不錯,隻唯獨薛學官頗有些意見。」


    薛學官正是教授書法課的學官,他在看了明姝交上來的功課後,還以為是自家三歲小兒的字不慎混進去了。


    在確認這是學子交上來的功課後,他當即就去江太常處提出了質疑——這是內舍學子應該有的字?


    江太常由是同她說:「明姝還是得在書法上上點心」


    「我平日裏事務繁忙,並不能在練字上常盯著你,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和你師兄說定了,他會監督著你練字的。」


    咀嚼這話後,明姝眼前一亮。


    誰人不知曉,當世大儒江渝年先前隻收過一個弟子,那便是齊王府的小世子謝嘉言。


    所以說,她如若拜師,不但收獲了一個溫和可親的老師,還附帶一個男神師兄。


    上課的搖鈴聲響起,謝靜瑤瞧見明姝還在對著窗戶發呆,於是輕輕推了她一下:「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明姝眉眼彎彎地指著窗外:「你看樹上那花開得真好。」


    謝靜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隻見了兩三朵奄奄的玉蘭花。


    這,哪裏開得好了?


    明姝雙手捧著臉,一臉憧憬地看著那玉蘭樹:「春天要來了。」


    謝靜瑤:???


    ☆☆☆


    事實上,「春天」比明姝幻想的來得還早。


    下學後,她剛同謝靜瑤道別,正同江樂之一塊走出小樓的時候,便在樓前的玉蘭樹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謝嘉言的眼神示意下,明姝噠噠噠地跑了過去。


    謝嘉言沒有廢話,首先遞過一本靛藍色封皮的書:「這書拿回去看。」


    又遞過一遝訂好的宣紙:「這是我的舊作,你可以稍稍觀摩。」


    最後遞過一遝米白色的冊子:「每日練習三麵,我會檢查。」


    明姝抱著這一堆東西,表情頗為躊躇。


    謝嘉言挑眉:「怎麽,覺得多了?」


    明姝搖頭,小臉紅紅的:「我隻是在想,謝世子每天學業和生活上的事務已經很繁重了,還要費心思來監督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這本是小姑娘羞赧的話語,可在謝嘉言聽起來卻變了意思。


    他眼神有些不悅:「你是不是不想學?」


    見被他誤解,明姝眼睛瞪得圓圓的,忙不迭搖頭:「我當然想學,就是擔心麻煩到你。」


    謝嘉言卻不信:「我既然答應了老師,必然是做好了費心思的準備,你若是怕吃苦不想練,就盡早和老師去說。」


    明姝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怕吃苦。」


    在不遠處等著明姝的江樂之,看著兩人交談,雖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卻覺得這一幕莫名很和諧。


    青衣小少年和綠裙小姑娘相對而站,背後是枝繁葉茂的玉蘭樹。


    風吹葉動,兩個人的衣袂也飄啊飄。


    小少年比小姑娘高出一個頭,明明板著個臉,可眉眼間卻露出幾分緊張。


    小姑娘的後腦勺圓圓的,花苞頭上簪著的珠花晃得很俏皮。


    江樂之想起上回徐詩韻說過的所謂「流言」,突然覺得這流言成真也未嚐不可?


    呸!她連忙把這想法晃出腦子,明姝還小,估計連愛情是什麽都還不知道,她怎麽能這麽想……


    想到愛情兩個字,江樂之腦海裏隱隱綽綽出現了一個人影。


    她在心裏偷偷地想,那像她這樣的,算不算愛情呢?


    而那邊,明姝正眼巴巴地看著謝嘉言。


    謝嘉言被看得很不自在,耳根處悄悄爬上一抹紅:「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怕吃苦,你別這樣看著我了。」


    他側過頭去避開明姝的眼神:「你回去和家人說,以後每日下學後都得晚半個時辰回府,太常那邊會留你多上會兒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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