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她是個女子,那麽這些在學業上的「瑜」便是沒有必要的。


    想著要分別了,宋學官看著臉上褪去幾分稚氣的明姝,端著長輩的架子,自覺大度地出言提醒:「你在太學也沒兩年書讀了,以後行事可不要再像如今這般張揚,不然日後到了夫家也是要被嫌棄的。」


    「做女子講究恭柔賢淑,是要在後宅裏好好相夫教子的,你可不要讀書把心給讀野了,反倒不如一般女子了。」


    聽得他臨別這番話,明姝絲毫沒覺得意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這兩年,宋學官學業上找不動明姝的茬,就試圖用自創的「淑女論」來給她洗腦。


    明姝聽這些話聽得都快起繭子了,可由於宋學官畢竟是教授她的學官,有尊師重道的規矩在,她隻能左耳進右耳出,當沒聽見。


    可這回她要換書齋了,宋學官以後就不教她了,此時不把心中積鬱一吐為快,更待何時?


    這般想著,明姝在心裏醞釀了一番詞措。


    「我真搞不懂。」明姝神情疑惑地看著宋學官,「學官您明明都沒做過女子,怎麽老是要教我怎麽該做女子呀?」


    「難不成其實您一直很期望過上您說的那種相妻教子的日子?」


    明姝語氣誠懇:「如若真是這樣,學官不妨去和太常講,太常一定能理解您,讓您辭官回家,早日過上心儀日子的。」


    「到時候,您就能不用老是羨慕女子了。」


    「胡說!好男兒誌在四方,我怎麽會羨慕爾等女子過的日子。」宋學官濃眉一擰,隻覺得自己一番好心說教被糟踐了,他氣得指著明姝道,「你這女子,好不聽勸,日後必要吃苦頭的。」


    明姝不以為意地搖搖頭:「可我覺得好女兒也誌在四方,我此時做的正是在實現誌向,又哪裏有錯呢?」


    見宋學官還要再出言訓斥,明姝趕緊將桌上的書冊卷進衣袖,朝宋學官一鞠躬後,便往外跑,一邊跑一邊道:「學官您慢走,太常那邊還在等著我呢,我就先告辭了。」


    望著一溜煙就跑得沒影的明姝,宋學官在原地氣得吹胡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誰讓江渝年那個老東西總是向著這臭丫頭呢!


    這兩年裏,江太常出於某些考慮,搬出了上舍所在的紅頂小樓,將自己辦公的地方遷至了太學中某處獨立的竹屋裏。


    由是明姝每回去上課,還得多走上一段距離,她怕遲到,便總是跑著來的。


    就如此時,謝嘉言站在竹屋外麵,看著小跑過來的明姝。


    她臉上帶著甜甜的笑,跑起來的時候頭上簪著的步搖一晃一晃,活像一隻歡快的小鵪鶉。


    這一聯想讓他忍不住嘴角彎了彎,可瞧著明姝走近了,又趕忙收起笑意。


    謝嘉言輕咳了一聲,掩飾住不自在的情緒,聲音鎮定地道:「將東西給我就好了。」


    明姝將衣袖裏的書冊遞給謝嘉言,聲音稍微有些喘:「那我,就……」


    謝嘉言接過書冊,習慣地將上麵的褶皺捋平,點點頭道:「你既然家中有事,就先走吧。」


    聞言,明姝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師兄」


    見她撒著歡兒地就要走,謝嘉言遲疑了一下,出聲喊她:‘「等等。」


    明姝有些緊張地回過頭。


    卻見謝嘉言繃著臉,嚴肅地道:「明日你就要來新學齋了,課程的難度會更大,你今日家中事畢,也不要忘了做好預習。」


    明姝乖乖地點頭,小心地問:「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瞧見她如此迫不及待,謝嘉言擺擺手:「走吧走吧。」


    謝嘉言盯著明姝離開的背影看了一會,才轉身進了竹屋。


    而明姝走出了竹屋的範圍,長舒了一口氣,她剛才以為謝嘉言喊住她是看出了什麽,登時緊張到不行。


    可還好,他隻是提醒她別忘了預習,並沒有追問她請假的事,如此一來,她偷偷出去玩的事應該就不會暴露。


    江樂之此時正站在樹底下等她,明姝興高采烈地跑過去拉住她,朝她眨眨眼,表示事情已經搞定。


    ☆☆☆


    「我和師兄說,我家中有緊要事,他便也沒多問,依他的性子,估計連花燈節是什麽都不知道,他肯定猜不到我是跑出來玩了。」


    明姝一邊說著,一邊夾了枚糯米肉丸往嘴裏送,一口下來,汁液溢香。


    這時,兩人已經坐在了京城最大酒樓的雅間裏,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


    江樂之看她吃得幾乎是狼吞虎咽,不由笑道:「你這模樣,倒像是家裏苛待你吃食了一般。」


    「那可不是!」明姝委屈地道,「你是不知道我娘,我每天吃什麽她都會預先問過廚房,隔幾天才準上一道肉菜,就連炒青菜都不準多放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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