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之事,萬不得已,我是不能摻合進去的。」


    可王皇後的特殊情況,卻讓他始終無法放心。


    「沈姑娘遲遲不動筆,是想等到宮門落鎖後,留在宮中陪本宮嗎?」


    王皇後緩緩睜開眼,狹長的鳳目帶著冷意從明姝麵上掃過。


    明姝趕忙道:「有幸為娘娘作畫,臣女自然是要好好斟酌才敢落筆。」


    「不必斟酌。」王皇後抬起戴著鑲金護甲的手,輕輕撩了撩鬢發,「你看本宮是什麽樣子,便照著畫便是……」


    「是……」明姝隻能將畫紙鋪開,拿起畫筆,作出一副要落筆的模樣,腦中卻是在苦苦思索。


    其實,她在現代的時候,曾經讀過一個故事。


    故事中的畫師要給一個瞎眼瘸腿的殘暴國王畫像。


    如實畫會惹怒國王,被認為是在嘲諷他,刻意美化也會惹怒國王,被認為是在反諷他。


    兩難境地下,畫師靈機一動,便畫了一幅國王側身眯眼單膝、跪在石上拉弓射箭的畫作,最終得到了國王的獎賞。


    可是吧,這方法並不適用於現在的明姝。


    且不說在古代為尊者繪製丹青本就有多種忌諱,正經的人物丹青是必須畫全臉的。


    就說宮中的畫師,可以說是本朝在畫藝造詣最高的一批人了,明姝都能想到畫側臉圖,那些人會不曾想到過這一方法?


    那未免也太小瞧古人的智慧了。


    特意接她入宮,又拋出這樣一個困局給她,王皇後對她顯然是不懷好意的。


    隻畫側臉看似是避過了王皇後右臉的疤痕,可她若是追究起來,仍是可以治明姝的罪。


    明姝幾乎可以想象到,王皇後會是如何冷聲訓斥她:「怎麽,本宮的另外半張臉就這麽不堪入目嗎?」


    那……畫上件精致麵飾遮蔽住那疤痕?


    也不好。


    這辦法肯定也有別的畫師想到過,可【王皇後的煩惱】任務仍舊存在,就可以看出用這一方式繪出的丹青仍未能讓王皇後滿意。


    女子都是愛惜容色的,哪怕貴為皇後想必也是不能免俗的。


    可她今日卻大刺刺地在明姝麵前展露出自己的缺陷,必然是有所原因的。


    要麽是想表露出親近之意,要麽就是想要借此捉住明姝的錯處……


    參考已知條件,明姝合理懷疑原因是第二種。


    這般想著,明姝拿著畫筆的手更抖了。


    如果是王皇後打定主意要治她的罪,那必然會用一種極嚴苛的眼光去看待她的畫作。


    她必須要畫出一幅無可挑剔的作品,才能保證自己無恙。


    怎麽辦怎麽辦……明姝的心跳驟然增快,背後已然沁出冷汗。


    冷靜……愈是這種時候她就愈不能慌。


    既然係統會生成【王皇後的煩惱】這一任務,那這必然就不會是死局,定然是有破解之道的。


    明姝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目光重新落在了王皇後身上。


    當她望見王皇後朱紅鳳袍上的金線時,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她好像……想到辦法了。


    桌案上的畫具很全,尺寸不一的幹淨畫筆依次搭在筆擱上,數隻白瓷小碟裏盛著朱紅、銀朱、石青、石綠、佛青、藤黃等染料,還有兩隻盛著金粉、銀粉的小碗,連墨汁都是研磨好的。


    不得不說,王皇後至少沒在材料上為難她。


    明姝取了一支細毫畫筆,沾了朱紅染料,輕吐一口氣後,便毅然落了筆。


    一筆又一筆,潔白的畫紙上逐漸出現了朱紅的輪廓。


    王皇後闔眼靠著榻躺了一會,覺得殿內安靜得過了頭,便又悄悄睜開了眼。


    正好瞥見了奮筆揮毫的明姝。


    此時的明姝全然專注在畫上,隻顧著手上動作,頭也不抬,因此並未察覺到王皇後注視的目光。


    王皇後:?


    她是在畫本宮嗎?


    怎麽都不需要看著本宮畫的?


    望著明姝垂頭時露出的淨白肌膚,王皇後抬手撫過在自己臉上的疤痕,眼中閃過冷意。


    她倒要看看,這小丫頭能畫出個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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