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賊」二字,一語道破天機。


    他有些促狹地看向薑與倦:「而且,憑你的能力,也沒有辦法分辨麽。」


    「我試不出來,」薑與倦坦然承認,目光清明。


    亭外的白妗往此處看了一眼。


    與薑與倦視線相撞,晚霞千裏中,她明眸皓齒,望著他笑意如春。


    「這姑娘似是傾慕於你。」


    聽到善水的這句話,薑與倦頓了頓,才說,「若她是賊。這份傾慕,便是居心叵測。」


    善水暗暗挨近,語有深意:「假如你的判斷失誤了呢?」


    薑與倦眯眼,白妗遠望二人,神色不變,隻嘴裏咕噥了一句。


    通過唇語解讀,薑與倦臉色微僵。


    她咕噥的是,「如此良景,正常男人,不該擁美同遊麽?竟跟一禿驢你儂我儂,好不解風情。」


    言外之意,他薑與倦不是個正常男人。


    再聯想近些天,東宮那些欲語還休遮遮掩掩的流言,薑與倦的臉色有點黑。


    可見不論是多冷情的男人,一旦被懷疑到那方麵,都是很難容忍的。


    善水見他額頭青筋隱現,忙地轉移話題:「近來桃花是不是開了,」他笑眯眯地說,「我記得芳華宮前有株桃花樹。是從庭山山腳挖去種下的吧?宮中氣候濕潤,本以為不能成活。」


    那錦繡圖中,芳華宮前,一株桃樹孑然而立,倒是開得爛漫喜人。


    薑與倦:「宮中未必養人,養些花植卻還不錯。」又道,「有年她的生辰,家父從宮苑移栽了一株桃花,與原來那株兩兩相望,倒不顯得孤寂。」


    這個她,所指何人自然不必贅言。


    善水惆悵。


    既然提起這個話題,他也不想再回避,敲著棋子,好一會兒才低聲問:「她……去時,可有留下什麽話?」


    「陸娘娘去時,很平靜。不過……有一句話帶給你。」


    薑與倦忽然起身,朝他深深一揖。


    「侯爺囿於朝堂多年,後又為青燈古佛所困。天地偌大,也有錦繡四時,何苦一生桎梏?不如成全自己,金戈鐵馬亦好,孤舟泛流也罷,君自保重,我亦解脫。」


    他說罷歎道:「恕晚輩遲了多年,才告與侯爺。」


    「她……當真這樣說?」善水徐徐地半闔目,手將棋子虛虛握著,一抹頹然遊弋在眉目之間。好似直到此刻,才真正拋卻那青春人般的灑脫,流露出被歲月磋磨的滄桑來。


    畢竟他真實的年歲,倒也不小了。


    善水想起自己年少時,鮮衣怒馬,出身武人世家難免輕狂,自認打遍天下,再難逢敵。


    偶然一次市井交鋒,卻敗於一人之手,還是個細竹竿樣兒的小子,他極不服氣,於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直到那一日,他追到醫館尋釁,小子將終日戴著的氈帽一摘,青絲如瀑、花容如玉。


    她衝他挑眉的模樣可恨,又可愛:「世子爺,再怎麽苦苦糾纏,也是本姑娘的手下敗將。堂堂大男人這般心胸狹隘,你丟不丟人?」


    後來邊關烽火起,他披甲上陣,榮耀歸京之時,萬人慶賀歌功頌德、戰神之名威震四海,隻有她關心那穿身的利箭,痛是不痛。


    清苦藥香染上少女的眉眼,糾結著深深的憂慮。她憐惜地看著他的傷痕,為他上藥:「世子爺,即便你痛得涕淚交集,我也絕不會笑話你的。」


    他剛要感動,下一秒她就揮著拳頭陰森森威脅:「我隻會封住你的啞穴,免得你嘎嘎亂叫,嚇走姑娘我的病患!」


    「……」


    憶及往事,善水唇邊噙起溫暖的笑意。


    隻是情深緣淺,佳人已去,再難追尋。


    薑與倦很快就打斷他的回憶:「在來奉常寺的路上,孤遇到了邊月的人。他們的目標是我。更準確地說,是我要來見的和尚你。」


    前魏武侯魏曉,驍勇善戰,破敵無數,曾與邊月公主聯姻,是邊月名正言順的駙馬爺。


    卻在人生最輝煌之時,剃度出家,斷絕紅塵。


    薑與倦用一種嚴厲的口吻說,「這些人甚至追至奉常寺中,和尚,我不信你不知道,他們的來意。」


    「阿彌陀佛。老衲早已不涉朝堂中事。」


    薑與倦並不拆穿他裝模作樣,隻道,「邊月曾是邊陲小國,近十年來多與大昭通商,國力日漸強盛。它夾在東昭與西楚之間,與其說搖擺不定,不如道左右逢源。此次入京,如此大張旗鼓,營造聲勢,自會惹來上麵的注意與忌憚。」


    善水忍不住搭話:「你是說,他們準備對邊月來使采取措施?」


    薑與倦搖頭,「不。恐怕他們忌憚的,是你。」


    晚風卷過,激起淡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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