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個相裏昀所求之人,竟是白妗?


    東宮的,白內人?!


    他的酒盞停在了唇邊。


    隻見一直神色溫和的毓明太子,眉微揚,眼微眯,唇角拉直,臉色瞬間陰鬱。若非通身修養在強行地拉扯,估計下一刻就能掀桌了。


    從杜相思的角度看來,是這麽回事,再看,又沒事了。還是那副溫和麵孔。握盞的手,連手指尖都透著養尊處優。


    懷疑自己看錯了?她坐得極靠後,眼花倒是可能的。不過這場上發生什麽,都沒她什麽鳥事兒。吃塊點心,繼續往門口張望。


    話說殿門口那個侍衛真白,杵夜裏能反光似的。臉也小。打一拳會哭很久吧?


    斬離:……那女的幹嘛老盯著我?咋的,想打架?


    啊,被瞪了一眼,好凶。杜相思扁嘴,天鵝頸終於優雅地縮了回去。


    薑與倦在回想,見到白妗時,她的狀態確實不太對勁。


    難道之前遇到相裏昀,他對她做了什麽?


    這樣一想,周身溫度驟降。


    旁邊,一直被奴婢投喂葡萄的楚王一個哆嗦,默默離遠了點。搓搓袖子下的雞皮疙瘩,咋回事?這都要入夏了吧?


    薑與倦略一沉思,壓下心頭不斷湧上的陰鬱。他奉行一道宗旨,從不做不明智之舉。


    毓明太子若想保全一個人,擅長做好最周密的謀劃。即便到了此時也不慌亂,反而一派冷靜。


    白妗垂眼看他沉穩的姿態,想,必是毫不在意的。果然,世間男子都是如此。


    薑與倦卻忽然捉住她的手,要她附耳過來。外人看來,倆人耳鬢廝磨,太子確實寵愛這個內人。


    相裏昀還在堅持,而場上雖然人心浮動,心思各異,卻久久無人出頭。


    陛下早已不耐,索性對相裏昀道:「愛卿堂堂男兒,何必瞻前顧後,你便是當場指出又何妨,難道一個奴婢,她敢抗旨不成?」


    他多年身居高位,冷冽起來聲音沉肅,極具威懾力。


    有這麽個熱衷攪混水的爹,薑與倦頭疼。


    相裏昀應了聲:「多謝陛下成全!」


    一雙笑眼,正好迎上薑與倦的目光。卻與他錯開,投向其後鵝黃色的人影。


    薑與倦喝了一口酒,長睫溫柔地垂著,掩飾洶湧的殺意。


    少女身形一動,款款走出,「陛下。」


    相裏昀眸中掠過一絲愉悅。


    誰知她並不看他,徑直跪倒,自報家門:「奴婢白妗,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內人。」


    陛下微驚,不會是她?可她是太子的侍妾……


    白妗:「奴婢心中有一惑不解,特來向王子與陛下請教。」


    陛下鬆了口氣,隨即奇怪地看她一眼。忽而明了,這般開場白,代表此女接下來說的話,是太子的意思了。


    為君者宜廣開言路,一個奴婢的話,聽聽倒也無妨。


    便當調節下氣氛,也是好的。


    他溫和道:「你有何惑?說來聽聽。」


    白妗轉向相裏昀:「奴婢聽說大王子勇猛非常,七歲便能禦馬,不論再烈性的駿馬,到了您的手下,都會無比馴服,大王子的英勇,整個草原無人能敵。」


    她溫聲細語,相裏昀有點飄飄然,拱手謙遜道:「我邊月男兒勇者甚多,姑娘謬讚了。」


    偷偷看她的表情全然不是那麽回事,眼睛亮亮的,寫著再誇,你再誇一句嘛。


    白妗偏不,輕飄飄地將話鋒一轉:「那麽,不是同樣天姿過人的女子,實在配不上您如此颯爽的英姿。陛下也說大昭女子不乏勇慨之輩,隻是其遲遲不肯現身,也許,是因還未欣賞到王子之勇呢?


    那麽何不借此契機,舉辦一場賽事,也好令王子一展雄姿,大昭男兒嶄露頭角。既為邊月來使接風洗塵,又可祝願兩國永結友好。」


    相裏昀起初還聽得悠然,慢慢地,琢磨出不對了。


    他是來討美人的,不是來打擂台的啊?


    皇後笑對陛下道:「聽起來倒有意思。」


    陛下卻皺眉:「可朕金口玉言,既已應下,又怎能臨時反悔?」


    相裏昀急欲附和,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對啊對啊陛下!小臣說的就是這個女的,你把她賜給我就完事了啊!


    白妗沒給他機會,貼地叩拜,鵝黃色的裙擺散開,如春花初綻。


    她緩緩說道:「陛下,請允許奴婢為您講一個故事。」


    倒是花樣百出,什麽時候,毓明身邊有這樣的女子了?


    陛下看了太子一眼,見他獨自飲酒好似心不在焉,略略按下疑惑,隻道:「說下去。」


    「奴婢聽說,已經致仕的前禮部尚書沈大人酷愛養花,世人美稱其‘憫花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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