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暈沉沉地睡去。


    入夜時分,有沙彌敲著鐵牌子,沿著寺廟的甬道,一路念著佛號報時。


    青衣的僧人,手持檀木珠串,跪在佛前誦經。


    他立在一旁,怔怔地聽著。僧的神情空白而模糊,連誦經聲也有如蚊蠅。


    不該身在此處。他該身在何處?


    薑與倦抬目,視線掠過那輝煌的佛像。


    霧氣彌漫,高坐蓮台的佛像忽然化成巨大的九頭蛇,向他張開血盆大口,九顆頭顱湧來,要淹沒他的玉冠。


    他拔出劍。


    那蛇卻在半路,化作妖嬈的美人,一路向他走來,一路退下裙裳。


    粉白如畫,窈窕生姿。


    赤身裸體的美人鑽入他的懷中,青年並不動情,一劍割上她的咽喉。


    卻在低頭的刹那,看清了。


    妖長著一張美人臉。


    是一張他絕下不去手的臉。


    一時清純……一時驚豔……


    嘴裏淌著血,桀桀怪笑,他卻伸手去撈。


    可那麵容腐爛,化成了膿血,從中飛出一把利刃,深深地插入他的胸口。


    ☆☆☆


    夢裏光怪陸離,胸口劇痛尚存。


    薑與倦是在晨光中醒來的。


    他每日向陛下晨昏定省,十年無遲,所以一近辰時,必然睜眼。


    隻是今日有些許的不同……


    懷中溫香軟玉,觸手皆是滑膩。


    美人有一頭漆黑的烏發,披在身後,雪白的脊背動了動,就這麽翻過了身來。


    一雙明眸裏冷豔非常,若非眼圈烏黑一片,倒真像那惑人神智的女妖。


    卻因這黑眼圈,為一張精致的臉蛋,添了幾許蒼白與憔悴。


    「妗妗……?」他吐出兩個字,驚覺嗓音之沙啞。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關鍵的鑰匙,霍然開啟了宿醉後的記憶。


    白妗就眼睜睜看著,他的臉色由難看,到空白,到震驚,再到平靜。


    中間或還有些許蕩漾,因為他望著她,眨了一眨眼眸。


    「……」


    白妗冷笑一聲。


    「殿下好大的本事。」她淡淡一哂,嗓音也啞到不行。像爪子撓上心口,無形中帶著慵懶與嫵媚。


    薑與倦忽地想起夢中那裸身的美人。


    這一想,便覺得非常不妙,尚未靨足的感官在漸漸複蘇。


    而白妗也瞪大了眼睛,一個後退,作勢要跑。被他一下子撈進懷中,光滑的肌膚緊貼。


    「妗妗,給孤抱一抱。」他埋進她芳香的發間,嗓音沙啞地說。


    炙熱的體溫燙得她一個哆嗦。


    白妗其實內心有點忐忑。她不知道、不知道男子原來這麽禁不起撩撥……誠然大清早的,她也沒動什麽心思撩撥……


    她一動不動,埋在薑與倦的胸口,他一下一下地撫摸過她的脊背,拇指偶爾輕按,動作柔和而撫慰,如同對待珍寶。


    好聞的男子氣息籠罩,白妗聽見他心跳聲,從一開始的急促漸漸轉為平靜。


    忍不住胡思亂想,太子殿下看起來清瘦,沒想到其實還是很有料嘛,譬如這胸肌,十分富有彈性……


    打住。你是被杜相思傳染了嗎?怎麽也流氓起來了?


    慢慢地,注意力又被另一個事物牽去。


    ……怎麽還沒消下去?


    他抱著她,卻像飲鴆止渴。


    最後難耐地蹭了蹭,說,「妗妗,不能再陪你了,孤得去給父皇請安。」


    「?」是誰撈著她不放?


    要不是被他做的腰酸腿軟,她至於連掙開的力氣都沒有嗎?


    本來都想好了,他一醒,就給他一大耳刮子。管你是什麽大昭太子,敢弄疼她就要付出代價!


    沒想到,被人圈住動彈不得不說,這人還敢不要臉地倒打一耙!


    白妗氣得渾身發抖。


    有人敲了敲殿門,噠噠的叩門聲回蕩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殿下?可是起身了?」


    薑與倦下榻,飛快地披上了外袍,又回身,將白妗往裏掖了掖,確保嚴嚴實實。


    這才淡淡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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