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崔常侍愣愣。


    剛想說是白昭媛來找他。


    窗口忽然冒出一個腦袋,眉眼清麗,秀美的指擱在唇邊,比了個「住嘴」的手勢。


    崔常侍臉色一變。


    樹影橫斜,少女俏生生立在他主子背後,一身黃色的對襟裙衫,修長的脖頸間掛著血紅色的瑪瑙瓔珞。


    薑與倦察覺了什麽,要轉過頭去,崔常侍大叫一聲:「殿下,」指著地上,他睜眼說瞎話:「這裏怎麽有蜘蛛啊。」


    薑與倦便看了過來。


    崔常侍一腳踩上什麽,還作勢上下碾動。


    薑與倦露出有點惡寒的表情,皺眉不滿:「好歹也算東宮的老人了,一驚一乍成何體統?」


    白妗暗搓搓在窗外邊比劃。


    她昨天糊弄薑與倦,那件宦官的衣服是崔常侍的,現在得讓他幫忙圓謊。


    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指指他,苦思冥想,豎起一根手指,又作數錢的動作——


    一百兩?


    崔常侍眨眨眼,不說話。


    她又豎一根,兩百兩!


    「眼睛抽筋了?」薑與倦狐疑。


    「沒有啊。」崔常侍忝笑,白妗還在堅持地比著二,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


    白妗一咬牙,三百兩!


    成交!


    崔常侍立刻就跪下了:「殿下,是的,小人去見過昭媛。但是小人真的什麽都沒做啊,就是送了一件衣服而已啊!」


    他的內宦服消失過一個晚上,不過第二天疊好送了回來。


    他還以為鬧鬼了,在房裏撒艾葉來著。


    本來就有點懷疑,看樣子,絕對是白昭媛幹的。


    這兩個新婚燕爾,殿下那護短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必然不會責怪昭媛,隻會是他掉一層皮了!


    至於偷宦官服幹什麽……


    人家小夫妻閨房情趣,他能置喙?


    隻敢腹誹:


    我的殿下啊。


    您是醋精投胎嗎,小人一個沒根的,您警惕個什麽勁兒!


    「她向你要一件宦官服飾?」


    崔常侍點頭。


    「作何用?」


    「這……小人便不知道了。」崔常侍訕笑,又保證,「不過殿下放心,那件衣服小人沒穿過!新製的,一直放著呢!」


    薑與倦一直盯著他,盯到他腿都軟了,忙不迭磕了幾個頭,表忠心,薑與倦這才大發慈悲地點了點頭。


    崔常侍千恩萬謝,再抬頭悄悄看窗外,那人已走了。他鬆了口氣,狗腿地給殿下倒了杯熱茶,還想給主子捶背。


    薑與倦當然是嚴詞拒絕,他還有政務處理,不能在這裏耽擱。


    用過了茶,他起身,忽然想到什麽。


    「回頭讓工部的撥些人手,把牆上這扇窗封了。」


    他淡淡說。


    崔常侍還愣頭愣腦:「啊,為何,」說著悚然一驚。


    薑與倦看他一眼,「漏風,脖子冷。」


    「……」


    ☆☆☆


    入夜,白妗回了偏殿,累得要死要活。


    光是常嬤嬤教她宮廷禮儀,就耗費好幾個時辰,回來時,順路去了趟太子的書房,這會,東宮衛倒是不攔了,她隨意翻找,有了一個重大發現。


    書架最上,有一本關於盛京防衛的圖冊。


    其中便有與天牢相關的信息。記錄了各個詔獄的具體方位。原來囚犯的調動,是有規律的,沿循天幹地支的計數方法,每月輪換,各個特定的密道也隻在特定的時候開啟。


    雖然一目十行,可光看文字,她暫時還無法捋清,決定回去後畫一張圖細細分析。


    不錯,她的目標從無改變。


    從來都是丹書玉令。


    即使留在太子身邊,與他有了肌膚之親,白妗也不會忘記初衷。


    她的身份是青衣教明妃,是太行皇室的擁戴者,說得誇張些,與大昭皇室可是你死我活的幹係。


    與他說那些話,不過是她眼裏容不得沙子,也不耐煩處理旁人的姬妾。


    薑與倦答應得那麽果決……實話說,她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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