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離打馬錯開,離得馬車稍遠,卻始終緊跟其後。


    那個少女身邊,穿著婢女服飾的小姑娘正整理著茶具,青色的絨發下,露出白皙的耳垂,一眼也不看他。


    ——幹嘛要看他?


    斬離淡淡一哂,筆直端坐,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


    白妗原本的計劃是在半路逃跑。


    楊恣與教眾會扮成刺客劫殺。


    她已不耐煩與太子周旋,嘴上為了麵子說不在意,實則自覺吃了大虧。


    就像本以為是隻溫順的、任你捋毛的貓咪,結果突然化身衣冠禽獸,如狼似虎。


    再待下去,她的腰總有一天要斷的。


    記載天牢方位的圖冊已然繪好,被她帶在身上,就等楊恣行動了。


    此次春獵,帝後、皇子公主同行,絕大多數護衛力量調往行宮。皇城空虛,趁此大好機會闖一闖天牢,勢必要把那筇王撈出來,是個死的也無妨。


    手鐲子取下來就行,她記得教主有種丹藥,能暫時阻滯血液的流通,屆時,按著薑與明那條手臂往鍘刀一放……


    杜相思往茶裏放了一顆紅棗。


    白妗靠在靠枕上閉目養神,長睫垂落,神色安和甜美,根本看不出心底盤算著何等血腥。


    茶香嫋嫋,杜相思已泡出了第二杯。


    白妗突然睜眼,心頭不安盤桓。


    等了許久,楊恣怎麽還不出現?


    行宮的守衛隻會比皇宮更嚴,到了那裏再行動,就太遲了!


    ☆☆☆


    她不知道的是,楊恣等人抵達的時候,竟然遭受了埋伏。


    襲擊之人顯然訓練有素,且個個乃頂尖高手,他根本無法招架,與同伴無一遺漏全部被製伏,正一個一個被麻繩綁住。


    楊恣掛了彩,被手刀劈暈過去前,腦海裏隻有震驚的三個大字!


    ——幽均衛!


    ☆☆☆


    皇後手裏撚動著佛珠,將白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白昭媛,」她的目光像冰針一般,慢慢從她臉上滾到身上。


    再從身上,滾到臉上。


    白妗跪著,雙手疊在膝蓋,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心裏卻想,難怪是母子,連眼神都是一模一樣。


    接下來,尊貴的皇後娘娘便給她講了一大堆的婦容婦德,還有女訓前十篇。


    大概是因為沒有正兒八經的兒媳婦,隻能拿她這個小妾充數,過過當婆婆的癮了。


    白妗忍功還是不錯的,至始至終低垂長睫,表現得既溫順,又謙遜。


    皇後想起東宮一些十分不好聽的傳言。


    可,她又看了白妗一眼。


    生得很清新淡雅,一身碧絲荷葉裙,發上隻有幾根銀飾,也不招眼,睫毛顫著,柔柔弱弱的,神色也始終恭敬。


    手攥得很緊,都出了紅印子,驚弓之鳥一般。


    橫看豎看,都不像會出幺蛾子的模樣,又豈會做出白日宣淫之事……想到兒子的性子,心下也開始不信幾分了。


    宮裏何時不起流言?


    皇後想起在潛邸的時候,有人拿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說事,明裏暗裏道她與杜廣私相授受,何其滑稽!


    此刻感同身受,到底還是放過了白妗。


    隻叮囑兩句,讓她同此行官員的女眷們相交一二。


    「去吧,年輕女孩總要能相處得來些。」


    杜相思把白妗攙扶起來,提醒注意腳下。


    白妗作勢頭暈,心底卻非常燥鬱——


    師兄為何沒有來?


    她已到行宮了!


    ☆☆☆


    不遠處的草地上,聚集著盛京的貴女們。


    見白妗往這邊走了過來,其中一些行禮:「昭媛娘娘。」


    家中權勢盛的,隻是做了做表麵功夫,繼續轉頭攀談。太子的女人又如何,不過一個低微的妾室。何況,太子也不在此處。


    眾人目光各異,白妗無暇分辨,徑直走向樹下的白石椅凳,她需要平複一下心緒。


    杜相思去為她取水。


    少女裙裳垂落地麵。


    碧綠的絲裙由於坐姿,向上微提,露出內裏雪白的綢料,那是時下最流行的浮光軟錦,在光下會起淡淡的光暈,跑動時如有銀芒繞身,更加仙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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