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潔、貞淨,是第一要義。


    ☆☆☆


    巫醫教的結構沿襲巫族。有族長一名、大祭司一位、長老若幹、各類掌事數名。


    然而手握絕大部分權利的,往往是教中掌「醫」的大祭司。


    可以說跟青衣教的明妃很像,又不像。


    明妃更類似於一種精神圖騰,而大祭司,卻是實實際際的掌權者、上位者。


    巫醫教的現任族長是一個胖胖的老頭兒,生得很是慈眉善目,特地在前廳接待了白妗。


    他笑得很是殷勤:「明妃大人怎會特地蒞臨本教,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白妗已換了一身幹爽的衣衫,聞言,扯了扯唇角,「這就該問你們的大祭司了。」


    容貌豔麗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後,長發用一頂紫冠束起。雲肩的肩線處繡著一線金黃,仍是小雛菊的圖樣。


    他竟穿了一件女式的外披。


    隻因生得那張臉,這一身竟半點不顯得怪異,反而和諧非常。隻除了……右半邊臉上有淡淡的紅色指印,破壞了那種極致的美感。


    族長暗暗猜測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臉色不由得訕訕。


    玉空見垂手,迎白妗上座,道:「之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得罪。大人勿怪。」


    姿態很是謙遜,若非語氣實在沒什麽誠意,她都要覺得這個玉空見是個好人了。


    玉空見,她才知曉,此人名叫玉空見。


    空見——這是一個充滿禪意的詞語,是謂憑空見及。


    誰能知曉,本尊竟是一個無情無欲的殺人狂魔?


    白妗想起一路走來,廊下那些侍女含羞的情狀,她們甚至在背後偷偷喚他玉郎……


    難道不知此人的真實麵目?


    白妗在右上座坐下。一個小小的婢女奉上糕點,衝她羞澀地甜甜一笑——瘦小的身軀,不再由一身破舊的衣裙包裹,而是珍貴的雪緞衫裙。


    正是月兒柳。


    想起玉空見的話,白妗拈起的那塊酥點,又放下了。


    巫醫教的幾位長老也陸續到了。


    香爐裏的檀香與淡淡藥香交織。白妗把玩著琉璃杯,剔透的碧色杯身鑲嵌著金線,仍是一株垂花蘭。


    這個巫醫教……對那早已消逝的王朝的崇拜……究竟到了怎樣瘋狂的地步。


    「既然都知曉了我的身份,是不是應該放了人呢。」


    她看向主座上的族長。


    「放……誰?」


    「我的情郎。」


    聽到這幾個字,長老們麵色僵硬。他們互相遞了一個眼神,神色有點奇怪。


    「果真是……大人的情郎?」


    白妗眯起眼睛,心如亂麻。


    難道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果然,就見大祭司笑了笑道:「明妃大人要慎言。據我所知,與你同行的那個男子姓薑,乃是大昭薑氏的那個薑,又怎麽會,是大人的心上人呢?」


    「他是毓明太子!」立刻有人接口,如同一槌定音,不留任何回轉的餘地。


    白妗看了過去,這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翁,說話的時候激動地站起了身。


    拄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滿臉皺紋,一隻眼用黑色的眼罩蒙住。


    「此人是北院長老,存活下來為數不多的巫族嫡係後裔。」


    小女孩軟軟的聲音傳來,是月兒柳。


    白妗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得她羞怯一笑。


    上了年紀的人都喜歡回憶,老人一五一十地將舊事說來:「當年末帝年弱,薑氏小兒竊國立昭,那薑家家主更是下令,將我一派趕盡殺絕……一個巫族人甚至可換賞錢十金……到最後竟演變成隻要沾親帶故就不放過。


    他們大昭人隻把我們當畜牲,任意屠宰!老朽這隻眼睛,便是被那些官兵射傷!數十年來日夜提心吊膽,帶著兒女東躲西藏。流離之苦,父母之仇,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老朽!而這些統統都拜薑家人所賜!」


    那隻空蕩蕩的眼眶中好似燃燒著刻骨的仇恨。


    白妗默了默,「你們打算怎麽做?」


    「月祭之日,取毓明太子心口血,告慰先祖亡靈!」


    白妗立刻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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