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寒業雙手抱胸,作壁上觀,明顯沒有出手的打算。也是,鷹族雌性地位一向低,珠冷之命在他眼裏不過是草芥,哪怕給南迪玩死了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獸人這些天雖和鷹族朝夕相處,可珠冷隻親近火翎,與其他人溝通甚少,又是鷹族內部的家務事,獸人也是有心無力。駱尋收好草藥。他和南迪的梁子早就結下了,就衝南迪今天這架勢,珠冷死了之後南迪第二個就會找他算賬。也許族人會保護他,可畢竟隻是族人,誰會一直盯著你?一旦被他抓了空隙就完蛋了。振作點啊珠冷,你們鷹族雌性並不弱,也有鋒利的爪牙。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哪怕同歸於盡也比一個人死了強!一個人這樣被捏死,剩下別人來覬覦你心愛之人,怎麽能甘心?當然是不甘心的。在水中撲騰的珠冷突然開竅,不再奮力往上浮,而是拉住南迪的手臂把他往水裏帶。彎著腰的南迪一個不查,跌入海水中,猛喝了幾口海水。珠冷抓住這個空檔,浮出水麵,費力張開雙翅,抖落的細小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一刻也不敢停留,艱難往岸邊移動。鷹族腰部也有一些羽毛,海水和沉重羽毛的雙重阻力使得珠冷的行動極其緩慢。被他摔在身後的南迪很快追了上來,離他不過兩步之遙。駱尋看得心驚膽戰——南迪臉色陰沉,徹底怒了。那日在洞穴之中,這個鷹族受了那麽嚴重的傷,還差點把他殺死在黑暗之中,一身的戾氣。“珠冷,快跑!”火翎看南迪在後麵陰鷙著臉追趕,隻覺得肝膽俱裂,不由自主喊出了聲。海浪打過來,完全蓋過了他的聲音。珠冷聽到他說話,下意識看過來想辨別他說了什麽,這一分心,腳步自然停下了。後方的南迪大跨兩步,扯住他的長發把他往後拖,一腳踹在他腿上,珠冷吃痛,不受控製地跪了下來。海水正好漲上來,淹沒了他的頭頂。駱尋暗歎一口氣,珠冷動作明顯遲緩很多,沒怎麽吃飯加上受傷,體力消耗太大了。哪怕是飛機大炮,也有能量用完的時候。熟悉的氣息忽然在周圍縈繞。駱尋扭頭,千漠已站在他的旁邊。“怎麽了?”看千漠緊緊盯著海麵,臉色有異,駱尋出聲詢問。“不對勁。”千漠說完突然皺眉,極快把蹲在地上的駱尋抱起,往沙灘上跑。與此同時,風起雲湧,海麵劇烈翻滾。千漠把駱尋放在稍遠的安全位置,叮囑道:“別過來。”海中的南迪和珠冷瞬間感覺到危險,落在後方的南迪隻覺得汗毛直豎,條件反射一偏頭,水花中一張巨大的嘴擦著他的頭發而過。他怔了怔,不自覺放鬆了手上的力道,往海岸邊退。可完全來不及!海怪一擊不成,極快地卷土重來,一口咬住南迪的翅膀。“啊——”南迪淒厲慘叫。海麵沸騰,海怪藏在海麵之下,隻偶爾露出一前一後兩片魚鰭。它凶狠殘暴,獵物一旦落入它口它便往海邊退去,咬合力極強的上下頜讓獵物沒有絲毫逃脫的可能。變故陡生,離南迪最近的珠冷下意識撈住南迪,拉住他的手。長著利甲的腳深深陷入軟綿海沙之中,用盡全身力氣,竟然真的阻止了南迪下落的趨勢。獸人的反應能力極快,呼吸之間寒業低飛至海麵之上。想拉住南迪,可他在海麵之中起伏無法下手,又不能下水徒增自己危險,寒業隻好退而求其次拉住珠冷,把他往上麵拖。海怪怎能輕易放手,它一動,水麵隨之浮動。珠冷在浪中無法施力,寒業完全拉不住他,他也被拖得往深海裏去。“火翎,別去!”雷霆在岸邊驚呼。火翎本想前去幫忙,前去幫忙的千漠拉住他,把他送到海灘之上。又一個海潮衝來,珠冷摔倒漂浮,海浪打散了他緊緊抓住南迪的手——海怪抓住這個空隙,咬著南迪退散數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少了一個人的重量,寒業輕鬆把珠冷抓出水麵,扔到海灘之上。再回頭,海麵已恢複平靜,哪還有南迪的影子?隻有海麵上的一灘血水,無聲的訴說著自然法則的殘酷,海浪打來,也很快被打散了,暈染開來。受驚的海鳥重新匯聚到海麵之上,其中一兩隻大膽海鳥俯衝而下,尖銳的喙啄住殘留在海麵上的灰色羽毛,見羽毛下空無一物,啞啞叫了兩聲,嫌棄地把羽毛丟棄。太快了,實在太快了。從海怪襲擊到南迪被咬,這一係列變故發生的時間不足一分鍾,可駱尋看著,隻覺得腦袋發暈,一個個動作在他麵前慢放。珠冷癱坐在地上,失魂一般,出神望著海麵。陽光不吝嗇地照在海麵上,給海麵鍍上一層光滑的金膜,如亮絲綢般耀眼。寒業正對海邊,駱尋看到他的背影,隻覺得他的身影登時沉重起來。火翎見珠冷在岸邊發呆,急急跑過去,把他往岸邊拖。珠冷呆呆的任由他動作,等火翎給他上完藥,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叢林危機四伏,大海更是。看似風光綺麗的海中,暗藏著多少危險?碧落雷霆都退散開來,不敢再待在海邊。擺脫沼澤的喜悅被衝得一幹二淨。他們一路上,也有遇到逆境之時,雖有受傷,但不至於死亡。剛到海邊就損兵折將,那一聲聲的海嘯仿佛是大海給他們的警告。過了很久,情緒稍稍平息。獸人們從大海另一側沒有沼澤的地方打獵,架起火堆燒烤。千漠把烤肉遞到駱尋麵前,他勉強笑了一下接過。士氣低迷。“複,我們已經抵達海邊,如何才能找到祭祀口中所說的海中悍族?”駱尋直截了當地問。複坐在地上,眼神放空:“要找到一種在海邊生活的獸人,耳獅一族。他們世代依水設族,海中的一切他們都知道。而且他們非常聰明,任何部落的語言,他們隻要聽一遍,就能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們長什麽樣子?該怎麽找?”“他們一般住在海水衝出來的洞穴之中,因為每天都要遊水,肯定離海邊很近。其他的方法我不知道,隻能一圈一圈去找了。我年幼時見過一次,隻記得他們也是兩條腿走路,耳朵是透明的,上麵有一些黑色圓形斑點。一般情況下耳朵收著,聽到聲音就會散開。他們的腳很大,也有一些斑點,不過記不清楚是什麽顏色了。”雷霆伺候走路有點高低腿的碧落吃完飯,憂心道:“找到海中悍族之後呢?該怎麽取下它的魚尾?”駱尋搖搖頭表示不知道。剛剛攻擊南迪的海怪,除了兩片魚鰭,他基本上什麽都沒看見,也不能判定有多大。既然他們說是“海中悍族”,體型不會小到哪裏去吧?沒看到敵人就讓他憑空想辦法,他的本事還沒大到那個份上。最主要的是,強悍的南迪一夕之間斃命,獸人們在海裏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沒有任何區別。這還是近海,如果海中悍族生活在深海,他們能不能找到都是問題。真在深海的話,也許隻有可以飛翔的鷹族可以倚仗了。駱尋抬頭——站在他不遠處的寒業冰著一張臉,正目不轉睛盯著海邊一個方向。駱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你們看那是什麽?”獸人也齊齊看過去。“好像是其他種族的人。他們砍那麽多樹幹什麽?”雷霆費解。非獸人的視力不如獸人,駱尋隻遠遠看到一些湊在一起的人,火翎和碧落自然也是一樣。“他們把樹的內部挖空了。”千漠蛇形視力不行,人形倒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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