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屋,手機突然響起來嚇了梅施一跳,看來電是陌生號碼,估計是打錯了,她哪有半夜打電話來的朋友啊?猶猶豫豫地接起來,對方環境很嘈雜,“是梅逸的姐姐嗎?”口氣也很蠻橫。


    “是啊。”梅施有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你弟弟沒錢還到我們這兒玩,叫他付錢還砸了我們場子,你說這事怎麽辦吧。”對方嗤嗤冷笑。


    “賠錢,折現唄。要多少,我現在給你們送去。”梅施被他的口氣激怒,不就是要賠錢麽,弄得這麽囂張。


    “賠錢?”對方哼了一聲,“自然要賠的。”


    這回輪到梅施冷笑了,她還以為對方能骨氣硬點兒,說:賠錢?我們不要錢!


    “你弟弟折了我們的麵子,怎麽說?”對方的流氓腔調就出來了。


    “見麵說唄。”梅施挑嘴角,這麽正常的回答反而讓對方說不出話來了,“要怎麽賠就怎麽賠,但絕對不許打我弟弟,聽見沒?”


    對方幹脆掛斷了電話。


    梅施長出了一口氣,梅逸少爺就是她的債主。才兩點半,這時候打電話還不得被辰辰罵死。撥了戴辰辰的手機,半天也沒人接,梅施又撥了一遍,才聽見一個慵懶又好聽的男人聲音,“梅施?辰辰還在睡。”


    “唐淩濤?太好了,找的就是你!”


    淩晨風涼,又是去酒吧這樣煙花繁鬧之地,梅施特意找了套包裹嚴密的運動衫穿上,頭發也鬆散地紮了個馬尾辮。馬路上少有車輛,一路狂飆到酒吧街用的時間是平時的五分之一。梅施在霓虹閃爍中挨個尋找扣留梅逸的酒吧,招牌很顯眼,非常順利就找到了。她以為自己就夠迅速的,沒想到戴辰辰的老公唐淩濤一副來了很久的樣子,懶散地在大門口抽著煙,絲毫沒有半夜被叫醒的疲態。喝得醉醺醺的女孩子們從酒吧裏出來,沒有不多看他幾眼的,梅施走向他的這短短一截路,就看見不下三個女孩貼著他的胳膊,曖昧地說:“走啊,帥哥,一起去玩玩。”


    梅施連連搖頭,怪不得戴辰辰總抱怨自己的老公沒挑好,果然是太招風了,不好看管。唐淩濤的眼神毫無預兆掃過來,雙眸晶亮,她來不及收斂自己的悲歎,驚悚地覺得唐淩濤一定看穿了她的想法。


    唐淩濤隻是笑盈盈地站在門口,對醉酒女孩的騷擾和梅施搖頭歎息都無動於衷,他從容扔掉煙蒂,彬彬有禮地招呼梅施說:“來啦,走吧。”


    梅施對他,總有種說不出的懼怕,感覺他笑著吃人還不吐渣。今天是情非得已才找他,平時戴辰辰隻要一說唐淩濤要來,所有人都望風而逃。“哦,哦。”梅施機械地點著頭,顯得有點兒唯唯諾諾,唐淩濤還極有風度地替她開門,梅施不自覺地縮起肩膀走了進去。


    酒吧裏,阮廷堅放下空酒杯,示意酒保再來一杯。


    坐在他旁邊的奚成昊側過臉來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個戲謔的弧度,“很受打擊?”


    阮廷堅眯起眼,抿了口新倒上的酒,有些慵懶地輕哼了一聲,“有點兒,不過沒關係。大不了我再重新學習這個生意圈的遊戲規則。”


    奚成昊的笑容變深,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和你一起做生意,真是太愉快了。”


    阮廷堅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以為你至少要說一堆憤世嫉俗的言論,甚至賭氣說要甩手回美國去。”


    阮廷堅嗤笑一聲,“我從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更不是所謂‘憤青’。我隻是個生意人。”


    奚成昊又很不矜持地笑了,卻仍舊帶了濃鬱的貴族氣息,“阿阮,你回國這段時間,詞匯量又驚人增長了,我看好你。”


    阮廷堅麵沉如水,忽視好友的明褒暗貶,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奚成昊點頭微笑,隨即歎了口氣,“可能……並不能全按你的想法來。”


    阮廷堅看著他,明顯地不以為然。


    奚成昊轉著酒杯,神色嚴正了些,“你的確在國外待得太久了,很多國人的想法和做法都不夠了解。他們……尤其你選中的那些人脈廣,資曆深的商界老輩,還是很相信‘聯姻’這一說的。就算你開出非常優厚的條件,這些沒落的老商人早已是苟延殘喘了,還是希望你變成他們的女婿、侄女婿什麽的,才能真正出力為你辦事。”


    阮廷堅冷漠地挑了挑嘴角,“真好笑。不過……我無所謂,他們自願奉獻,我沒損失……”


    一陣喧嘩打斷了他的話,酒吧一角站了幾個人,一個穿了身運動服的女孩子正在很大聲的罵人,奚成昊看了幾眼,小姑娘雖然挺好看但實在太凶了,於是了無興趣地收回眼光,“不早了,走吧。”站起身才發現阮廷堅正直視著喧鬧的一角,仿佛在仔細傾聽對方的爭吵。


    “阿阮?”奚成昊奇怪,與阮廷堅相識數年,對他的沒人性體會深刻,怎麽今天突然對酒吧裏的小紛爭起了興趣?


    “再等等。”阮廷堅篤定地眯起眼,這個聲音他認得,雖然她穿了運動服顯得像個高中女生,絕對沒錯,她就是在機場潑他奶茶的瘋女人。


    梅施此時正在勃然大怒,因為看見寶貝弟弟臉上的青腫,“不是跟你們說,要多少錢說個價,絕對不能打我弟弟嗎?!”


    酒吧經理看了看她身後的唐淩濤一語不發,打電話給梅施的凶狠勁全沒了,隻咬著牙受著梅施的斥罵。


    梅施越說越怒,“你們酒吧治安不好,讓小偷偷走我弟弟的錢包,我們不找你們賠,你們還欺負我弟弟!”說著上前猛推了經理一把,威力十足,推得經理一屁股坐在地上,帶翻了空桌上的花瓶,乒乓之聲更顯得梅施出手氣勢萬鈞。


    酒吧裏麵的辦公區走出一個年輕人,含笑看著正在發威的梅施,誇張地做出貼著牆根避禍的姿態繞過她,走到唐淩濤麵前,恭恭敬敬叫了聲:“濤哥。”遞上煙,雙手為他點燃。“這點兒事怎麽連你都勞動了,打個電話不就完了。”


    唐淩濤笑著搖了搖頭,辰辰的朋友……他怠慢不得。


    梅施的暴行已經又上升了一個等級,對著滿臉堅忍的經理又補了幾腳,憤恨說:“叫你打小逸,叫你打小逸!要錢給你錢,要麵子我給你找了個有麵子的人來,你還想怎麽樣?幹嗎還動手?”


    梅逸都看不過去了,上前環抱住姐姐,製止她的暴行。


    賀林咂著嘴問唐淩濤:“這真是嫂子的朋友啊?”


    唐淩濤微微一笑,嗯了一聲。


    經理被梅施踢得苦不堪言,又滿腹怒氣,忿忿向賀林喊了聲:“林哥!”眼看要忍不住了。


    賀林嗬嗬笑了笑,看見梅施不甘被弟弟拖開,還打算衝上去繼續戰鬥,“行了吧?”這話是問唐淩濤的,要不是這小姑娘請動這尊大神,今天還輪得到她伸胳膊踢腿了?她和她弟弟早被教訓得爹媽都不認識了。


    唐淩濤隻是笑了笑,梅施還在那兒高聲訓斥憋了一肚子氣的經理,賀林搖頭,裝作毛骨悚然:“嫂子的朋友這個樣子,那嫂子……”看了眼唐淩濤,惴惴問:“嫂子也這麽揍你罵你嗎?”


    唐淩濤看了他一眼,賀林真的毛骨悚然了,怯怯收聲。


    梅施罵得差不多了,從運動服的口袋裏掏出一遝錢,啪地拍在桌子上,朗聲說:“咱們一碼歸一碼,該賠錢賠錢!”頗有豪氣地說完,又忍不住搭著刻薄一句,“不像你們,說話像放屁似的!”經理臉色鐵青,氣鼓鼓地看了賀林一眼。賀林點了點頭,經理才拿起錢頭也不回地走到酒吧裏麵去。賀林覺得十分有趣,看著梅施牽著弟弟,像安慰小孩一樣拉著比她高一頭的弟弟走出去。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麽來,回頭怯怯看了唐淩濤一眼,剛才的威風全沒了,僵硬地笑著說:“謝謝啊。”


    唐淩濤也笑了,向她揮了揮手。


    “這姑娘誰家的啊?挺有意思。”賀林笑著問。


    “梅老油家的。”唐淩濤隨口說,阮廷堅正與他擦肩而過。


    去停車場的路上,阮廷堅突然問奚成昊:“梅老油是國元老總梅國華的外號嗎?”


    奚成昊十分意外他會這麽問,還是認真地想了想,說:“好像是。”


    【第二章】


    梅施一覺睡到中午,起來還是腰酸腿疼,揍人也是個力氣活兒啊。


    下樓吃飯才發現老爸老媽一反常態地都在家裏,坐在廳裏沙發看著她下樓。梅施狐疑地站在樓梯口,非常不對勁兒,往常她大早上起床碰見爸爸準備上班都會被訓斥幾句,今天……她怎麽都覺得爸爸看著她笑得很諂媚。


    “你……你們……”太嚇人了,梅施都結巴了。


    “施施啊。爸爸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梅國華十分和藹可親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胖臉生輝,嚇得梅施倒退了一步,撞在牆壁上。男人到了她老爸這年紀還好色如命的,莫不神情猥瑣——她這回才在爸爸的笑容裏領略到了怪蜀黍的精髓。


    梅國華笑意盎然,“這事要成了,我這輩子就不用再為你操心了。”


    梅施咽口水,他這輩子的確沒為她操什麽心。“爸,”梅施看著他,“你就直接說重點吧,我受得住。”他要再笑下去,她就要哭了。


    梅國華也的確再找不到能鋪墊點綴一下的詞匯了,終於直奔主題:“從美國來的財團少東給我打電話了,說有意向和咱們國元合作。”


    “啊?”梅施無法置信地看向媽媽,美國來的少東想和他們合作?不是皮包公司,就是純粹騙子!在本省商圈,誰都知道國元這兩年舉步維艱,要不靠老爸拉關係套內幕,早就瀕臨絕境,媽媽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全都因為越來越少的開源,越來越多的節流。就算有腦袋被洋門縫夾了的少東來尋找合作夥伴,也不可能找上國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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