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怎可能這樣委屈小姐,將來、將來……」


    「將來的事不用說太快,誰也說不準。對了,既然成了奴婢,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可要我去掃地還是挑水?是不是要做做樣子給人看?」她臭著臉問。


    「貼身丫頭,顧名思義就是專門伺候二爺……況且二爺也交代了,除了待在屋裏,您什麽事也不必做。」


    那意思就是,讓她待在屋裏幫他暖床就行了!她不禁咬牙切齒起來。


    「曉得了,曉得了,我會盡好本分,讓他睡地板睡得舒服些。」專司伺候他?!


    那家夥作他的春秋大夢吧!


    秋兒見她光火,又忙解釋,「其實讓你心待在屋裏是因為這秦府很大,您又失憶了,對這裏陌生,加上四個月前郡主剛嫁過來時,府裏擴建了一些地方,您要是獨自出去迷路了,身分又是這般特別,萬一……欸?小姐,您……您怎麽了,眼睛幹麽瞪那麽大?」說到一半,忽然發現主子張眉弩眼了,她不禁一驚,這自個兒又是哪裏說錯話了?


    午膳時,某男特地趕回來與屋裏的「嬌」共膳,可這位「嬌」依舊不領情,那臉繃到不能再繃,眼看可能有崩山的趨勢,某男悄悄地將視線移往站門邊伺候的秋兒身上,希望能得到些暗示,可那秋兒隻給了他一個苦笑,就低下頭不敢再多表示些什麽。


    瞧來他隻能自立自強了。


    「這魚紅燒得夠味,來,你嚐嚐。」他殷勤的為她添菜。


    蘇菱筷子一挑,將他送上來的魚給挑出碗裏了,一副不吃的模樣。


    秦藏竹無奈的聳眉。「我說……」


    「你我之間沒什麽好說了!」她直截了當的要他閉嘴。


    他蹙眉。「妳--」


    「你是你,我是我,以後少見麵少說話,過幾天我便走人!」


    「這是--」


    「這是我的決定,就這樣!」蘇菱氣呼呼道。


    他輕輕地放下筷子,無可奈何的問:「你這又是在鬧什麽脾氣?」


    「鬧脾氣?您二爺新婚燕爾的,應該與夫人感情正甜蜜,管我鬧什麽脾氣?」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雙眉一挑。「原來與她有關?」話落,他瞧向秋兒。


    秋兒臉色更苦。「小姐明明說不會生氣,可聽見這個……還是大發雷霆……」


    女人就算是失憶了,有些事還是很敏銳。


    這會他大約已猜出狀況了,轉回頭麵對氣衝衝的女人。「我早娶晚娶都一樣,你何必惱這個?」


    「哪裏一樣了?!你才成親四個月,算算日子,不正是我病得生死交關之時,可你做了什麽,居然還有心情娶親?而且既然是四個月前才娶的,若對我真有感情,合該娶的也是我這個才剛恢複單身的舊情人,但你沒有,反倒娶了一個有權有勢的郡主,可見你是個多麽自私功利又狠心的男人!」她火大的說。


    秋兒剛提及李霏的時候,她真的沒想太多,但靜下心後,卻越想越不對,越想越生氣,她本來以為兩人暗通款曲時,他已經娶妻,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


    「你這是在怨我娶李霏沒娶你,你就這麽想嫁給我?」麵對這顯然怒極了的女人,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你少臭美了!你不過就長得俊些,比一般人富有些,對我體貼些,我哪裏想嫁給你了?我隻是氣不過,若你是老早就娶的親也罷,四個月前我才因你被休離,你怎麽好意思當我的麵娶別人,你還有沒有良心!」她強調自個兒爭的不是其他,而是個公理正義。


    聞言,他遽然失笑。「若不是真這麽想嫁給我,四個月前我娶不娶你都一樣,反正你都會拒絕。」


    「話不是這麽說,就算我拒絕,可瞧我這麽慘還被休離的分上,你也不該在那時候成親。」


    「那該在什麽時候成親?」


    「至少也得等三年後。」


    「三年,敢情當守孝嗎?」


    「你!我沒說十年就不錯了,三年你就守不住了,你這男人狼心狗肺,我真看錯你了!」她氣咻咻的說。


    秦藏竹默默的盯著她看,那眼神耐人尋味,非常有意思。


    這教她忽地寒毛直豎。「喂,你瞧什麽瞧?別以為這麽混過去就能讓我啞巴吃黃連的吞下這個虧!」


    他忽然伸出手朝她的臉龐摸來,她隨即一僵。


    「你……做什麽?」被吃了豆腐,她竟是連動都不敢動。


    「阿菱,妳啊,不管發生什麽事,就算重新投胎了,我想這性子也不會變吧,永遠會是我的阿菱……」


    「你說什麽呢?」他的話她似懂非懂,不甚明白,但臉龐教人這麽摩挲著,不泛紅都難。


    「別變,千萬別變啊……」


    「你這人怎麽……」


    「你若不餓,咱們別吃了,陪我去走走吧!」他忽然又拉著她起身。


    「走走?大白天的,你敢帶我出去?」蘇菱訝然。不是要藏著她嗎?連秋兒都兜著圈子讓她乖乖待在屋裏別亂跑、別給他惹麻煩,他卻要帶她出去?


    「怎麽不敢,你是我的貼身丫頭不是嗎?」他笑問。


    「話是沒錯,可是--」


    「走吧,我有個人要帶你去瞧瞧。」


    「什麽人?」


    「一個你會喜歡的人。」


    「哪有這樣的人?」她拍拍臉,希望趕快讓臉上的熱氣散去。真是的,幹麽摸人家的臉啦,摸過的地方活像火烤過似的,越來越熱燙。


    「誰說沒有,我不就是一個。」


    「又自己往臉上貼金了……」


    秋兒瞧著走遠的兩個人,不禁搖搖頭。二爺可真是小姐的冤家,雖說小姐還不承認,可瞧這火氣都被無形中磨光光了,看來隻是小姐自己沒發覺罷了。


    她搖頭晃腦的跟上去,又想著,昨晚讓二爺睡地上,小姐真能睡得好嗎?


    勾欄院裏,蘇菱好奇的歪著頭望那搖籃裏的娃兒,娃兒四個月大,白白胖胖,眼睛圓圓大大,十分可愛有神。


    「這是你的兒子?」她雙目緊盯娃兒,問的是身旁的秦藏竹。


    「嗯。」他應聲。


    「養得不錯。」她側首發現孩子正在對她笑,笑容無邪,很有吸引力。


    「喜歡嗎?」他語氣溫柔的問她。他滿足的瞧著眼前的兩張臉,一張稚嫩,一張嬌美,兩張都是他最喜歡的臉孔。


    「不喜歡!」她突然皺起眉來,對朝她笑的娃兒狠狠瞪一眼,娃兒被嚇得嘴一扁,哭了。


    他一愣。「不喜歡?」怎麽可能?


    「對,不喜歡!」她惡劣的再朝娃兒做一個鬼臉,娃兒哭得更大聲了。


    他愕然的趕緊將兒子抱起,輕搖慢哄,半晌後孩子才又重新安靜下來。


    「你真不喜歡他?」孩子不哭後,他吃驚的問她。


    「沒想到孩子這麽小,那鐵定不是你與李霏生的,秋兒還說你不花心,瞧這同一時間你還有別的女人,我何必喜歡你和不知哪個女人生的娃兒!」


    原來如此,隻是吃味,不是不喜歡孩子!秦藏竹安心的笑了。


    「這娃兒不是我和別的女人生的,是我和你的兒子。」他連忙解釋。


    「什麽?!我兒子?!」她驚跳了起來。


    「是啊,這會該喜歡了吧?」他笑脫她。


    蘇菱瞪大眼睛。完了完了,自個兒不僅偷人,連奸夫的兒子都給生了,她真是壞事做絕,上天才落下報應讓她失憶的。


    「你可別誆我啊,我我這身材一點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她驚慌失措的否認。飯能隨便吃,孩子可不能胡亂認。


    聞言,他的目光隨即繞在她身上,灼灼視線一路如火燒般的滑過她身體曲線,這視線當場令她臉紅心跳,後悔敢對他這麽大言不慚的說。


    「你說得倒沒錯,這身材玲瓏有致,是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該有的身段,可歡兒確實是你為我生下的孩子,你且瞧瞧他的掌心,是不是也有一顆和你掌心相同的胎記。」他讓她去瞧孩子的掌心。


    前陣子她把玩自個兒的手時,發現有這麽塊奇特的胎記,這娃兒也有嗎?她攤開小子緊握的小拳頭,果然,他的小手掌上也有一顆與她一模一樣的菱形狀胎記!


    「他……他真是我生的?!」


    他微笑。「你是他娘,這不會錯的,況且這件事我己公開過,這孩子是我的長子,也是我目前唯一的孩子。」


    她傻眼。「你的意思是,天下人都知道這是我們偷情生下的孩子?」


    「是啊。」他嘴角上揚的點頭。


    「天啊,你天生沒羞恥心的嗎?這樣也敢公開!」她快昏倒了,不,說不定已經昏倒了!才會頭昏腦脹聽見他說的這些話。


    秦藏竹依然笑得一派輕鬆。「難道你要咱們的孩子當個私生子?」


    「當……當然不要,可是這樣教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吶?哪個人不知我偷人還生子的,我沒教人拉去浸豬籠已經是奇跡了!」這簡直公開了他們的奸情,世人哪還能容她?


    「別擔心,別人識不出你的……」


    「識不出?我不常拋頭露麵嗎,否則別人怎不識我這個人?」她訝然的問。


    「是啊……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隻喜歡待在書庫讀小說,識你的人不多。」


    「不會就連秦府內的人也少認得我的?」


    「嗯,你平日也不出勾欄院的。」


    「天啊,我有這麽內向嗎?」她這性子未免也太封閉了!


    「我勸過你的……可你不肯走出來……」他說這話時頭垂低,語氣有些飄忽。


    「若真是如此,那反而好些,至少沒人會認出我是淫婦……不過,我還第一次聽見奸夫這麽明目張膽與囂張的,敢將不倫生下的孩子公諸於世,我那前夫家受此大辱難道不氣憤嗎?莫非是你用權力財勢壓了他們,教他們不敢吭聲吧?」她想想有這可能,秦家畢竟是有勢力的大富豪,若惡意欺人,恐怕也無人敢說什麽。


    「算是吧。」


    「你!」她牙一咬。果真是這樣!


    他表情無辜的將孩子抱給她。「那這孩子你還……」


    蘇菱再瞧了自個兒的孩子一眼,眼神立刻柔得不得了,馬上抱過來,連眼眶都紅了。「就說哪來這麽可愛又討喜的娃兒,原來是我生的,我生的,嗚嗚……」她遲來的母愛泛濫,朝孩子親了又親,當場眼淚直流,鼻紅眼腫。「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離歡,分離而歡快。」


    「離歡?哪有分離還會感到歡快的,這名字似乎不太吉利啊,是誰取的?」她忍不住問。


    「妳取的。」他語氣澀然起來。當時分離對她來說,也許是歡快的吧……


    「又是我?!」


    「什麽?!又是你,難道另外還給誰取了名字?」


    「不是誰,是這座院落,聽說勾欄院是我取的名,怎麽我取的名字,沒一個能聽的。」她懊惱道。


    這點他倒無法否認,真的確實如此。「咱們的歡兒福氣大,這名字拖累不了他的,無所謂。」為了安慰女人,他隻得順勢這麽說。


    「最好是這樣啦,歡兒,你將來長大可別怨娘給你取的名字難聽啊。」她歉疚道。


    娃兒像是聽懂她的話,露出無牙的小嘴,嗬嗬地笑。她瞧了,一顆心便軟得跟熟透的水蜜桃似的,捏捏就能溢出果汁來了。


    真奇妙,忽然間她連孩子都有了,還是這麽白胖健康的兒子,她醒來後的人生驚喜與驚嚇不斷,隻能說她蘇萎的人生還真是不平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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