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惱得跺腳。「算了算了,三爺還是先回秦府去,我自個兒到城外追追看,也許還來得及在城外見到人。」二爺離京一定得出城門,那是必經之道,她想去追人試試。


    「讓我先回府啊……這不好吧,我身子弱,回去萬一在路上出了什麽事……」


    「可讓你跟著一道,馬車也不敢走快,到時候我又錯過了!」她急說。


    他這才摸摸鼻子,想了會道:「這麽著,你再雇輛馬車,我坐原來的在後頭跟著,你若趕就先跑快些,反正我隨後也能到,你若真能攔到人,記得讓二哥等我一會啊,我也有話對他說。」他交代。


    「那好吧,就這麽辦了!」他若硬要跟的話,這也不失一個辦法,她馬上再去雇了輛車,與他分乘兩輛,她先趕著出發了。


    她焦急的要馬快加快速度,一定要在二爺出城門前攔到人,錯過了這次見麵的機會,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了。


    馬夫趕啊趕的,趕到差點沒翻車了,好不容易終於趕到了城門,遠遠地,她驚喜了。趕上了,前頭那輛儉樸的馬車,不就是二爺的!


    「停一會,停一會!」秋兒追上後,對前麵的馬車大喊。


    那輛車的馬伏聽到她的叫喊停下來了。


    秋兒立刻高興的跳下車,跑到那輛馬車前。「二爺,二爺!」


    馬車簾掀開,秦藏竹出了馬車,他手中還抱著一歲多,又長大了些的離歡。他見到她似頗為驚訝。


    「二爺,我總算趕上了。」秋兒欣喜道。


    「你怎麽會來的?」他收起訝異的笑問。


    「我怎麽也要和你們道別的……」她說到一半,馬車簾再度被掀起,走出了一名少婦裝扮的女子,她臉上蒙著麵紗,看見秋兒後,驚喜得秀眉立即高揚。


    「秋兒!」


    「小姐!」


    兩個女人當場抱成一團,開心不己。


    「你這是來送別的嗎?」見到熟人,蘇菱索性扯下麵紗,感動的問。


    「小姐好無情,這麽不聲不響的走,也不想想秋兒的心情。」她眼眶紅了一圈的抱怨,不過見小姐的氣色極佳,不禁又喜上眉梢。


    「我也想帶你一塊走啊,可是……瞧,不讓你走的人來了!」蘇菱瞧著另一輛剛趕到的馬車。


    那馬車剛停穩,馬夫忙就去攙扶那被顛簸得臉色發白的人下車。


    秋兒回頭見小姐說的是秦有菊後,俏麗的小臉馬上赧紅了。「這家夥真不讓人省心,我才不理他呢,小姐,我跟你心走吧!」


    「不……不可以,你們不能帶秋兒走!」某男老遠聽見秋兒說的話,急匆匆的趕過來。


    「哼,我走不走關三爺什麽事?小姐,我舍不得離開您和小主子,就讓我一道走吧?」她不去看秦有菊的臉色有多著急,徑自朝小姐說。


    「你當真願意跟我們走?」蘇菱笑問。這時秦藏竹抱著離歡走過來,她由他手中接過兒子,順道在兒子的胖臉上親了一口。


    「這……」秋兒麵上一陣潮紅。「哎呀,好久沒抱小主子了,讓我抱抱吧!」


    她忙搶抱過小姐懷中的離歡,對著小子又親又吻的避開尷尬問題,瞧來不是真心要走。


    那秦有菊的表情明顯的鬆下一口氣,蘇菱與秦藏竹兩人則是相視一笑。這兩人未來可也是對冤家呢!


    不過他們雖然樂見其成,但憑秦老三的慢吞個性,遇上性子急的秋兒,這兩人要真能湊對,這秦老三還有得操勞,想順利將秋兒娶到手可不是這麽容易的。


    「二哥,你這一走,把擔子都給我,你放心得了嗎?」秦有菊苦著臉問。


    他趕這一趟就是抱一線生機,希望二哥能打消念頭,不走了。


    秦藏竹摟過蘇菱的腰,心情愉悅的微笑。「我也操勞了好幾年了,之後隻想與妻小平安過下半輩子,秦家的事交給你最適合,我再放心不過。」


    「你這話說得我都心虛了,我這破身子哪能擔責?再說不是還有大哥在,他不會教我好過的。」秦有菊垮著臉說。


    「秦老大的事就交給秋兒吧,她會對付他的!」蘇菱眨眼道。那色胚到現在還在垂涎秋兒,可秋兒不是省油的燈,過去尊他是主子,無可奈何受他欺負,可是未來……「嗬嗬,我們願意留下秋兒,可不純粹為了你,不也為了秦家,她可是個理家的好幫手,能幫你打理一切的。」


    「吼,小姐這是陷害我,留我在火坑,原來不安好心!」秋兒佯怒的跺腳。


    蘇菱仍笑嗬嗬。「秋兒,你最好別接這話了,這火坑難道你自個兒不想跳,若不想,這就跟我們走吧!」


    發現又自打嘴巴,秋兒不禁又羞又惱,抱著離歡趕緊背過身去,沒臉見人了。


    她掩嘴笑個不停。「秋兒,你也別害臊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未來的事誰知呢!」她繼續消遣一番。


    「小姐!」秋兒急得跳腳,嘟嘴抱怨,「您也不想想秋兒為了讓您能與二爺長相廝守,盡了多少心,連名聲都給犧牲了,您還這樣捉弄我,小姐真是沒良心!」


    蘇菱這才沒再取笑她與秦老三的事,改為扳回她肩膀,朝她衷心道:「秋兒,那李霏跳池,被說是與你爭風吃醋,真是冤了你,可要不是你,這事還不好解釋,你幫我這樣多,更照顧了我十多年,我是該好好謝謝你的!」


    「小姐,您別誤會,我說這些不是要討功勞,隻是氣不過您的捉弄而已--」秋兒急著解釋,見對方笑咧著嘴的樣子,這才明白又給捉弄了,瞪了眼後,自個兒也忍不住噗啼笑出來。「小姐,我可真的很高興您能複活回來,見到活生生的您,真好!」笑完後,她連眼眶也紅了。小姐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秦有菊見狀,自動自發的抽出自個兒雪白雪白的方巾給她,她動作自然的接過往自個兒眼角抹去後,再丟還給他,而沾著她眼淚的方巾,他如獲至寶般趕緊收進懷裏放好。


    「嗯,我也覺得活著真好!」蘇菱轉頭瞧著自個兒的男人,他也正深情的凝視她,兩人相視後,笑容加深,情意更濃。


    幾個人除了秦有菊和離歡外,都禁不住再度想起四個月前的那一晚--


    「蘇菱,你死得好,死得好,這次魂魄消散後,就永遠不會再回來!」李霏抱著脫臼的手,興奮道。


    蘇菱的魂魄即將消失在眾人眼前,秦藏竹悲不可抑,淚流滿麵,聽見李霏的話後,更是悲怒不已。


    眼淚直流的秋兒抱著離歡,小主子已由大哭轉為低泣,不過那模樣更為可憐。


    「誰說她該死的,這丫頭壽命未盡,還去不了!」雲遊去的鬼婆婆忽然現身。


    秦藏竹與秋兒見到她無不大喜過望。


    「鬼婆婆,請你快救救我家小姐!」秋兒急急央求。


    鬼婆婆那動作仍是不疾不徐,慢慢的走過去,瞧了眼就快連臉也不見的蘇菱,撇嘴哼了聲。「別擔心,這男人既花了大錢向我買這丫頭的命,我便保證還給他一個活人,那兩光道士的這點雕蟲小咒,想拿走她的命還沒這麽容易。」瞥向角落那被她稱之為兩光道士的人。


    那原本奄奄一息的道士在見到她後臉色都變了。原來這女人的魂魄是向鬼婆婆贖的,這老太婆可不是普通人物,在她麵前,自個兒根本稱不上個角色。他難堪的低下首,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有。


    鬼婆婆慢悠悠的拿出一麵銅製的古鏡出來。「原本再過兩個月她的魂就能回自個兒身體裏去了,可事情搞成這樣,壞了我原本的安排,這會要她再聚魂得利用這麵鏡子相助了,但麻煩的是,這得有人願意犧牲。」


    「犧牲?若要我的命,可以拿去!」秦藏竹毫不猶豫的說。


    鬼婆婆抿嘴。「這要不了人命的,但得要人的一條魂。」


    「那我也可以給!」他再次開口。命都可以不要了,失了一條魂算什麽。


    蘇菱魂己飄忽,可聽到這話仍是淚流滿麵。這男人到最後一刻猶不肯放棄她。


    「人有三魂七魄,我隻取走一條魂,不過雖隻是一條,這魂被取走後,精神也就失常了。」鬼婆婆道。


    「失常?那是瘋掉的意思嗎?」秋兒吃驚。


    「所以才要他想清楚,真願意犧牲這條魂嗎?」鬼婆婆問。


    「隻要能救回阿菱,我願意--」


    「秦藏竹,你要我的丈夫是瘋子嗎?我不準,我不準你這麽做!」李霏怒氣攻心的阻止。


    「我若瘋了,你大可離開秦府,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他冷冷的說。


    「你!你情願瘋也要救她是吧?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瘋了,可還會記得自己愛過她,她可還會接受這樣的你叫想想這些了你再覺得值不值!」


    這話倒令他蒼白了臉,但與值不值無關,他隻憂心瞧見瘋癱後的他,阿菱將會如何的傷心難過?


    他瞥向蘇菱,她已無法言語,可他瞧得出來,她的眼神不願意他這麽做。


    「阿菱,隻要你能活過來,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我若瘋了,你別自責,這是我欠妳的……」


    蘇菱默默落淚,卻無法表達任何話語。


    「秦藏竹,你真要這麽蠢的犧牲自己?」李霏急怒的問。


    「鬼婆婆,我已想清楚,請拿走我一條魂吧!」他不理她的叫囂,毅然決然地對鬼婆婆道。


    「好吧,你若想清楚,那我便用這麵鏡子照向你,鏡子會取走你的魂,醒來後你便瘋癲了。」鬼婆婆說明。


    「好,妳照吧。」他已做好準備等她取走他一魂。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麽做,你若瘋了我該怎麽辦?鬼婆婆,把鏡子給我,不許妳照他,我以郡主的身分命令妳,不可以,絕不可以!」


    「妳命令我?有這麽好笑的事嗎?我鬼婆婆是連皇帝都沒放在眼裏的,妳一個小郡主敢命令我?!」鬼婆婆不屑的撇嘴。


    「妳好大的膽子,敢這麽對我說話,我這就立刻喚人來將妳拿下--」


    「我瞧不用取魂就瘋了的人是妳,還不滾開!」鬼婆婆不悅道。


    「老太婆,把鏡子給我!」李霏竟自個兒去搶她手中的古鏡。


    這下真惹怒鬼婆婆了,動手推開她,可她不罷手轉身再去搶。


    沒人敢在她麵前這麽沒規矩的!鬼婆婆惱極,當李霏再靠近時,她怒氣衝天幹脆將古鏡照向李霏。


    這一瞬,李霏看見鏡中的自己血跡斑斑隻剩骨骸,那恐怖的模樣令她瞠目,整個人像是被人定住了,竟是動也不能動。


    「這是……這是……啊--」她驀然發出尖叫,接著全身一軟,昏過去了。


    眾人大驚,而那道士原本就失血過多,這一嚇也暈過去了。


    「鬼婆婆,妳收她的魂了?」秦藏竹愕然。


    「哼,她自作自受,這正好,你也不用擔心自個兒瘋了的後果,就讓這女人幫你承擔了吧!」鬼婆婆哼聲說。


    「可是--」


    「二爺,您快來瞧瞧,小姐的身子又看得見了!」秋兒忽然驚喜道。


    他本來要對鬼婆婆說什麽的,這時聞聲忙去瞧心愛女子,果然看見蘇菱的魂魄歸位了,她又與從前一樣能讓他觸碰得到。「阿菱!」他喜極,抱住她,久久不能自己,他差點再次失去她,這經曆比上刀山還可怕。


    「我回來了,可是……可是李霏……」她含著淚說。他的心情她自然明白,可方才發生的事她全曉得,卻無力阻止什麽,讓李霏就這麽犧牲的換回自己的魂體,這讓她感到極為愧疚不安。


    「你們不用對這女人感道歉疚,我算過她的命,她本就是六親不認的孤涼命,這下場便是她的命運。」鬼婆婆說。


    秦藏竹聞言立即歎了口氣,心知即便她現在不瘋,將來他棄她而去時,以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也必是激烈而瘋狂的反應,屆時她一樣得瘋。


    蘇菱也已理解他所想,隻得無奈的不再說什麽。也許,這一切真是命,半點不由人!


    「對了,這丫頭雖是回魂了,不過還虛得很,本來說是兩個月後可讓魂魄回肉體的,可出了這事,需要到我那破屋子再去躺上四個月,而你這小子這次得三個時辰供一次血給她,這樣四個月後,她才能順利回到被冰封起來的肉體複活。」鬼婆婆告知。


    「好,這次我也會跟著她去妳那住的,方便她飲血。」秦藏竹道。


    「可是你跟我去,那秦府大小事誰處理?」蘇菱馬上問。


    「這些事我會安排,妳不用擔心,這次無論如何,咱們一家三口絕不分開!」他斬釘截鐵的說。


    她聽了這話,眼眶又聚淚了。都隨他吧,隻要能讓他安心,不再隨時擔憂她會消失,那就隨他安排吧。


    「什麽?你連小的也要帶著來,那好吧,瞧在你之前付那麽大一筆錢的分上,你們要來就都來吧,就算我大發慈悲連你們父子也收留了。這道士我也要帶走,這家夥敢下毒咒,壞了我的事兒,這帳我可不能不算!」鬼婆婆走向那昏癱在地上的人,輕鬆的揪起他就先走了。


    看著還躺在一旁的李霏,蘇菱歎了口氣,「那要怎麽處理她?」總不能就讓她躺在他的書房裏等人發現吧?


    秦藏竹瞧了瞧她,再瞥了瞥兒子,臉一沉。「其實,我早有打算,而這會……就這麽辦吧……」


    這麽辦的作法就是讓李霏「落水」後發瘋,「離歡」借機夭折,這才好讓他帶著愛人以及兒子一家三口順利遠走高飛。


    「二哥這是要帶著嫂子與歡兒去到塞外吧?」秦有菊猜出他們可能的去向。


    秦藏竹點頭。「嗯,阿菱死而複生之事不能讓人得知,她會被當成妖怪看待,而歡兒手上有菱形胎記,萬一被發現他是前朝遺族,也有極大的危險,所以我才會安排讓他也死去,阿菱與歡兒都不能再出現在眾人麵前了,如今唯有塞外之地能讓我們容身。」他老早就盤算好一切,隻等阿菱一複生,就帶著她與歡兒離京,如此他們一家才能繼續相守。


    因此,他早在塞外買了大片土地與房舍,也將秦家的部分生意帶往塞外去了,所以即便到了那裏,他們一家子的生活也不會有問題。


    「二哥真是用心良苦,對嫂子也用情至深,情願拋開秦家二爺的身分,與嫂子浪跡天涯,嫂子妳好福氣,能得我二哥這樣深情相待。」秦有菊忍不住說。


    蘇菱深深一笑,重新偎進自個兒男人懷裏。「我知道自己有多走運,這走運程度,可是連神仙都比不上的,所以我會用盡此生所有去愛他,這輩子他隻會是我眼底的唯一,他讓我複活,而我為他而活,我小說裏的男主角永遠隻有他一個。」


    秦藏竹聽了,十分感動的擁緊她,兩人帶著離歡回到馬車上,馬車一動,他們一家便逐漸遠離京城了。


    秋兒紅著鼻頭見他們遠去,心中很是感歎,「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有他們的消息,好不舍啊……」


    「放心,隻要春宵公子沒封筆,咱們就能得知他們的近況。」秦有菊說。


    「您也知曉春宵公子就是小姐的筆名?!」她詫異。


    「嗯,以二哥為本的那套『不能人道的秦二公子』我也看過,寫得不錯,就是裏頭也提到秦三公子了,可似乎對我頗多不滿,我有得罪她嗎?為什麽指我的病是花柳病?」秦有菊一臉不解。


    秋兒掩嘴笑了。「您得罪的不是她,是我,這段是我央求小姐加上去的!」


    嗄?!看來他得加把勁讓佳人改觀了!某病男在心裏發誓。


    *敬請期待秋兒與秦家老三的故事--《秋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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