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他緩緩道出今夜現身見她的目的。


    「告別?!你、你要去哪裏?」她心下一驚,他居然要離開她了?


    巫天風由窗戶躍進她房間,房內漆黑無比,湘妃跟宮女在確定喬鈺入睡後便熄燈離去,肯定想不到鬼靈精怪的她根本沒有睡著,爬下床望月思親。


    在朦朧月光照射下,他摸黑輕易走到桌邊就坐,自己倒了杯茶水啜飲。


    「喂,我問你要去哪裏?」她不明所以地跟隨坐在他身邊,緊張的揪住他衣角急問。


    怎麽突然說要離開她了?不是說要一輩子陪伴照顧她?他要食言了嗎?


    「你在皇宮內相當安全,我很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裏,與其待在這裏陪你長大,我不如出去闖一闖,我想去南裏國拜師學藝習法術……嘿,記得你說你家小弟讓南裏國國師送去給南裏國女皇撫養對不對?可能我有機會遇上你家小弟也說不定……」他沒說自己最好不要跟南裏國皇室族人有所接觸,不然有危險的人就是他了。


    「你……你瘋了嗎?你的武功已經夠好了,為什麽還要去學什麽法術?」她的口氣難掩反對之意,舍不得他離開身邊。


    「生旦前你一個秘密,我爹是南裏國女皇的親弟弟,這個秘密要是讓南裏國人知道,我恐怕很難活著走出那裏一步,再也不可能回來看你了……但南裏國畢竟是我的祖國,以詭譎多變的巫術聞名天下,從小我就向往學法術,現在我離家出走了正是大好機會,就算有危險,我也要去闖闖看。」


    聽他的語氣相當興奮,喬鈺明白他是非去不可了,但是……


    「為什麽你去南裏國會有危險?南裏國女皇是你的姑姑耶。」這麽說,他的確是很有機會遇上她家小弟了?


    巫天風聞言苦笑,這都要怪他有個野心極大的爹。


    「因為南裏國一向由巫姓女子繼承大統,我爹曾經心生叛變想跟姑姑爭奪皇位,最後敗在姑姑手下負傷逃亡到幽垣國立足,也因此,他不準我與南裏國有任何往來,從來也不教授我法術,我身為天刹魔教教主的兒子,對南裏國來說自然是叛徒之子,若讓姑姑知道我的身分,無疑隻有死路一條。」這是隻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告訴她是不想讓她對他一無所知,畢竟他可是想做她未來的夫君。


    「原來如此。」喬鈺內心複雜萬分。沒想到南裏國女皇是巫蒼的親姊姊,那她家小弟不就成了巫蒼的「親戚」?


    不過就算這樣也沒什麽,比起認賊作父的大哥,當年還嗷嗷待哺的小弟不知者不罪。


    「但你是在幽垣國長大的,你姑姑應該不認識你才對,隻要小心避開她就不會發生危險了對不對?」這麽一來,他連她家小弟都得回避見麵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


    真可惜,原本她還想請他代替她多關照一下小弟的:


    咦?不對不對,她什麽時候這麽信任他了?他是喬府的仇敵,她怎麽能在不自覺中將他當朋友,居然還擔心起他在南裏國的安危?!


    「你不了解南裏國的作風,從來沒有外人能踏入那裏一步,所以也沒有人真正明白它土地有多大、人口有多少,我爹從來不告訴我有關南裏國的事,我暗中調查到的訊息也就隻有這麽多,對南裏國人來說我是外人,就算避開皇室族人也難逃南裏國人的攻擊吧。」他苦笑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算他自找罪受。


    「那你就別去呀,不管怎樣都一定會有危險,你幹麽非要去不可?」要是他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怎麽辦?她是不是永遠見不到他了?


    「你會擔心我嗎?」聽出她口氣難掩焦慮,他反倒開心極了,看來這一個月對她死纏爛打的攻勢顯然沒有白費,她心裏已有他的存在了,嗬。


    「我……我隻是怕你死在南裏國……」她支吾著,難以說出自己的確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就算他是她的仇敵,可是這一個月來也是他每天陪伴在她身邊與她打打鬧鬧,他走了,她會很無聊竅寞耶。


    「這就是在擔心我了,小傻瓜。」他起身張臂,將她嬌小身子擁在懷裏,感受到她的不安掙紮,他輕言道:「我馬上就要離開了,當作給我一個紀念好嗎?」


    聞言她停止動作,考慮半駒後,小手輕輕環抱住他腰身,滿心的不舍與困惑有口難言。


    他為什麽舍得離開她?不是說好了要照顧她一輩子的嗎?他不知害臊老愛喚她是他的末來娘子,發誓永遠也不會離開她身邊,更恐嚇說她不可能逃離他的手掌心可是現在,他卻反悔要離開她了,根本就是惡意欺騙她的感情嘛,虧她還真的有一點點信了他的話,不由自主地將他當作是她一輩子的守護者了……


    他去了南裏國後,還會記得她嗎?會不會再也不回來看她了?


    這些問題她都不敢說出口,隻因自己小小的自尊不允許她向他投降,她必須堅守與他為敵的姿態,愧對爹娘的壓力她承擔不起。


    一夜過去,整一晚沒睡的喬鈺傻傻坐在桌前發呆,而巫天風早已不見人影,她望著窗口微亮的天色許久,直到接受了他已離開她身邊的事實,才哇地一聲趴倒在桌上大哭出聲……


    十五年後南裏國


    天空灰蒙蒙的飄下細雨,人煙稀少的高峰上強風幹測,一神情肅靜的巫天風立於一座墳墓前拈香祭拜,身上黑色披風隨風搖動,烏黑亮發亦隨風亂舞。


    望著師父的墓碑半晌,他嘴角揚起不明的詭笑,俯身向下往土裏插香。


    他的小娘子肯定想不到,他的師父就是抱走她家小弟的南裏國國師吧?


    當年他不顧危險跑來南裏國拜師學藝,果然如他所猜測般,南裏國人根本不肯讓外人入境,所以他一踏入境內就宛如掉進龍潭虎穴,受到不少人強製驅趕而受傷,最後竟又遇上南裏國國師,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原來南裏國國師善於占星卜卦本領極大,算出他的遭遇才特地前來解救他性命,等他調養好身體後還收他為徒,並幫忙隱瞞住他的身分,為他取了一個單名——風。


    師父對他的養育恩情大過生養他的親爹,但是……


    「師父,您就安息吧,我不管您是被誰殺死的,總之您再也控製不了我的行動,我要回赤洛國見我的親親小娘子嘍。」巫天風明白地告知躺在墓裏的師父,徒弟懶得幫他報仇了。


    不是他不尊師重道,而是師父的死因太詭奇,當今南裏國能輕易就近暗殺師父的,除了他以外就隻有師父的另一名徒弟——南裏國皇子殿下。


    而他不幫師父報仇的原因也在此,一來皇子殿下是喬家小兒子、喬鈺的親弟弟,二來皇子殿下是他十五年來極欲閃避的「親戚」,為了顧及自己身分不曝光,


    他當然是能不要認識皇子殿下就別熟識的好,所以就算他們的關係是師兄弟加表兄弟,這十五年來兩人也是鮮少碰麵,儼然像間生人一般。


    三來嘛……整個南裏國誰人不曉得皇子殿下可是以冷酷無情、喜怒難洌出名,還是個以殺人為興趣的超級小惡魔,他絕對不會想跟皇子殿下過招的。


    開玩笑,他可是十五年前血洗喬府的幫凶,他還想活命回赤洛國見他的小娘子呢。


    十五年了,他始終未曾回去見她一麵,因為師父嚴格禁止,不準他與喬府遺孤扯上關係,說他若與喬家人有牽連,總有一天會死在喬家人手上。


    想到這裏,他無奈地重歎一口氣,已經可以想見當自己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會有多麽激烈的反應了,因為他從來也沒回去看過她,唉。


    或許她已經嫁人了也說不定,畢竟已過十五年,身為赤洛國的公主,她怎麽可能還待字閨中,沒讓皇上或是湘妃許配婚事?


    如果她真的嫁人了、忘了他,那他也隻能祝她幸福,總不能去搶人親手毀掉她的家庭吧?當然,前提是她真的要過得幸福快樂,所以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打探她的消息確定一下。


    驀地,一道讓他震驚的殺氣直接衝他而來,他無奈苦笑。


    在南裏國全身散發毫不掩飾殺氣的人,他隻認識一個,不需回頭也知曉來者何人。


    「皇子殿下,您也來為師父上香?」他揶揄的笑問。


    「我是來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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