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離眸光澀然的輕望住他:“殿下他對我……”陵離一直知道,明湛對他是有些感情的,至少當年是有過的。——其實,在要給劉玥還賭債去陪明湛之前,陵離就已經認識他一個月的時間了。隻是講給蘇景陽聽的時候,他刻意模糊了這一段不願提及的往事。當年明湛因為中了蠱毒,容貌盡毀,千裏迢迢來到容城獲取了解決的法子,因為要離巫群山近些才能有更好的效果,於是他就一直在鎮上住著進行治療。明湛當年也不過十七八歲,因為父皇偏袒,二弟囂張,麵容又被毀,醜陋不堪,作為一朝儲君,東宮之尊,卻隻能包裹著紗布成天憋屈的在這宅子裏,門戶不出,心頭堆積了滿滿的恨意,脾氣愈發的暴躁,渾身充滿了令人膽寒的戾氣。他房間裏的東西每日都要重新換新,因為少有不如意他就摔東西,發泄心裏的怒火,就連房門都被換了好幾扇。當時劉玥還沒死,陵離除了被人偶爾說閑話,還沒有到後來那出門就被人唾罵的地步。他在鎮上最大的酒樓裏廚房做幫工,因為廚藝好,在幾位大廚都忙不過來時,他也會臨時頂上,炒幾個菜。誰料他做的菜陰差陽錯之下被送到了明湛的桌上,那天明湛難得的沒有摔碗,單單挑揀他做的那道菜多吃了兩口。明湛的親衛秦宇暗暗記在心下,最後找到陵離,將他帶到宅子裏,專門負責照顧明湛的飲食起居。陵離剛開始去的時候被明湛嚇得不輕,他滿臉包裹得隻剩下一雙漂亮卻陰森的眼睛,脾氣古怪狂躁,就因為上菜的時候不小心多看了他一眼,差點被他用劍劈了,雖然陵離狼狽躲過了,可是頭發還是被削走了長長的一截。陵離怕他怕的要死,躲在廚房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這之後去給明湛送飯都是全程低著頭,送完就跑。有時候在院中碰到了出來透氣的他,也立馬掉頭就走。明湛見他跟個受驚的兔子一般躲來躲去,越發的心煩,就看他更不順眼了,於是心裏惡意頓生,連著大半個月逼著他當箭靶。大概是陵離頭頂蘋果緊張得麵紅耳赤的模樣取悅了他,又或者他的臉已經開始一點點恢複了,明湛的心情竟然漸漸的開懷了不少,還常用語言戲弄陵離,笑話他膽子小。陵離敢怒不敢言,可他收了一個月的工錢,宅子周圍又全是侍衛,想跑也跑不了,隻有咬牙忍著。終於有一次,明湛練箭途中,陵離因為受了風寒身體支撐不住突然暈過去了。醒來時,陵離發現明湛竟然守在他床邊睡著了,還緊緊握著他的手。陵離也不明白為什麽從那以後,明湛就沒再戲耍他,不再總是跟才見時那般陰沉沉的,脾氣收斂了,笑容也多了,整天就頂著那張裹得隻剩下眼睛的臉圍著他,阿離阿離的叫著,態度竟然有幾分親密。明湛的轉變實在太明顯了,陵離心中察覺不太對,正好過了幾天,他一個月的工就算做完了,心慌之下的他硬著頭皮找秦宇辭工離開了,離開前也沒敢去見明湛。隻是還沒過兩天,劉玥就欠了大筆的賭債,陵離心急如焚,走投無路的時候,秦宇再次找到了他,給了他絕對足夠的銀票還債,但提出條件,讓他繼續去陪明湛,直到他的臉恢複,離開這裏。當然,這個陪,自然不再隻是單純的陪了。說明白點,就是明湛想讓他幹什麽,他就得幹什麽。陵離為了劉玥答應了,他一開始以為這是明湛的意思,可他重新回到宅子裏看到明湛那驚喜無比的眼神時,才隱隱猜測到,秦宇應該也看出了明湛對他的不同,為了讓主子能心情愉快的養好傷,所以就擅做主張的用錢把他弄回來了。事實上明湛的確不知情,他一時也沒有懷疑跟了自己十二年,同生共死過的侍衛長竟然會有膽子欺瞞他!明湛隻是讓他去一定將陵離找回來,陵離的確是回來了,明湛就誤以為陵離同意回來是舍不得他,是對他也有感情的,胸腔的一番真情更加洶湧激蕩,當時就將他抱了個滿懷,開心的不得了。陵離因為收了錢,對他十分順從,明湛人生中頭次動真情,年少的情意更是濃烈熱切,陵離回來的第五天晚上,明湛終於拆了紗布,臉雖還未完全痊愈,那昳麗如畫般的麵容卻已經能清晰可辨,陵離一時看得呆了呆,明湛一時情動就親了他,而他僵硬著身體沒躲,明湛就再難克製,當晚就要了他。陵離同秦宇想的一樣,明湛隻是不過是一時情念,轉頭會將他忘記,到時候各走各的路,從此互不相幹,所以雖然心中大概清楚怎麽回事,可從來不敢暴露出來。可誰知明湛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接下去的日子更是情纏意綿難擋,與陵離夜夜同床。陵離的清澈溫順就仿佛成了治愈他滿心燥鬱的良藥,看到就滿心的柔情,看不到就會冷著臉不開心,滿院子裏去尋人,找到了摟住腰讓親一口才肯消一消火氣。就這樣又是一月的時間,明湛的臉徹底恢複如初,打算要離開鎮上了。陵離如釋重負,以為自己能解脫了,卻沒料,明湛竟然跟他坦白了身份,說要帶他一起回宮。陵離還沒從他的真實身份的震驚裏走出來,又緊接著被他這句話弄得不知所措。他又怕又慌,畢竟太子殿下這個尊貴無比的身份在此之前對他來說,遙遠得猶如天上的太陽,可是現在自己竟然欺騙了他。陵離下意識裏就掙開了明湛的懷抱,踉蹌後退幾步,朝著守在門口的秦宇看了一眼,投去求助的眼神。就這一眼,明湛頓時察覺出問題來了,讓秦宇進來,三言兩語便審問清楚,得知了真相。然後,席卷而來的怒火猶如狂風過境,明湛的一顆心徹底破碎了!原來,他的真情對別人來說隻是一場交易!!!一場拙劣的騙局!!偏生隻有他一人像傻子似的沉浸其中無法自拔!他被自己最信任的親衛,還有心愛的人給騙了!更可笑的是,他愛的那個人,是為了給別的男人還債才接近他的!明湛雷霆大怒,絲毫不留情就將跟了他十多年的秦宇給親手就地誅殺了,當著陵離的麵。陵離被濺了滿臉的血,跌坐在地上呆了傻了,當明湛如修羅厲鬼般的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渾身戰栗,也不躲。明湛最後卻仍舊沒有下得去手,狠狠的將劍給扔了,拂袖而去,從此就消失在了陵離的生命裏。可是陵離無法忘記那天噴灑在自己臉上的血,是那樣的滾燙,仿佛能將人的皮膚給灼傷。他知道明湛是根本無法容忍這樣的欺騙,之所以饒了他,是因為當時對他尚有感情在一時不忍心。可是陵離清楚,如果真的跟他回宮的話,終有一天,自己的結局會比秦宇更加慘烈。所以,陵離就算害怕敬畏他,可還是想拚力的抵抗,不願跟他回宮去。陵離從片刻的沉思中回神,道:“容華,你是不是覺得我純粹在胡思亂想?我雖然沒多少見識,可卻也知道愛過之後的不愛,比恨更可怕。更別提,他是未來的天子,一旦心中埋下猜忌……反目是遲早的事情了。”容華一聽他這話,猛然間心口一陣劇烈的絞痛,毫無預兆的突然大顆大顆的落起淚來。“你怎麽哭了?”陵離用手給她擦眼淚,容華卻使勁的搖頭,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最後索性埋在陵離懷裏流淚。陵離拍著他的肩頭,聽她哭得難過,表情也有幾分傷感,等她哭聲稍歇,陵離遲疑了片刻,才道:“容華,我想找你要一種東西。”容華紅著眼說了聲:“阿離你說。”陵離道:“我想要一種蠱,那種中了之後,需要長年累月呆在容城治療的蠱。”“阿離,你……”陵離雙手收緊,死死抓住錦被,看著她的眼神透著堅定:“我想因病留在這裏,這樣他就暫時無法接我回去。等他登上帝位,成就大業,擁有了後宮三千,時間一久,我於他自然就成了過眼雲煙,不值一提。還有阿軒,阿軒腦疾未愈,也要留在容城。他有了別的子嗣,終究會將我們遺忘的。總之,總之,我要盡量拖著時間,拖到他都記不起我來,我哪兒都不去,就要留在這裏。”他的光在哪兒,他就在哪兒。容華濕潤著一雙眼,凝視了他好久,最後終於是答應了,“好,我幫你。不過,要等你身體恢複好了以後,我幫你安排。”陵離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激動的點頭,“我聽你的。”容華想了想,稍微湊近了些又對他道:“宋輝已經察覺了,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容辭將他關起來了,他連反抗逃走都不曾,估計是知道自己會沒命了,你如果同意的話,我們就……”容華眼神一狠,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陵離愣了一下,道:“不能殺。”陵離約莫知道宋輝每隔一段時日會往外送信,如果沒有信送出去,等在容城外的人估計會察覺不對。宋輝好歹是太子親衛,如果在容城裏出什麽事,其實是個麻煩,而且這種明顯滅口的行為照舊會引起懷疑,說不定會更棘手。陵離身子朝著背後靠了靠,半晌,疲憊的閉上眼,“算了,放他出來吧。”走一步看一步吧。翌日,蘇景陽來看望過後才剛離開,陵離也不想躺下去了,就半靠在床上閉目養神,宋輝又送藥進來了,隻是離開前躬身斂眸,低聲對陵離說了句:“是宋輝失職,沒有督促公子好好歇著,才讓公子你因為身體太過勞累失了皇嗣,以後,屬下會自行跟太子殿下請罪的。”說完他就離開了。陵離抬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詫異的盯著他離開的背影,額頭沁出汗珠,好半天都有點緩不過氣來。蘇景陽這天才從陵離那離開,就收到了許寐的來信。蘇景陽跟容辭成親的時候,許寐慕今也來參加了,許寐還心心念念的想見容華一麵,結果最後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錯過了,慕今還有其它的事,他們參加過婚宴就離開了,許寐走的時候還滿臉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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