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覺得他這天怪怪的,也有直覺他並不單純是因為對孩子自責,好像是有心事。容辭伸出手臂,身體貼過去將他抱住,蘇景陽隔了片刻才在他懷裏動了動,睜眼回過頭來看向他。兩人視線交匯,容辭深深的注視著他他正要開口,蘇景陽卻抬手將他嘴巴給捂住,皺著眉不讓他說話。怕他的過問,會讓自己更加的煩亂。容辭氣息微沉,眸光凝在他臉上,過了會兒才將他的手扯下來握住,親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很是柔和,“你睡吧,孩子待會兒應該不會鬧騰了。”他沒有問,令蘇景陽舒了口氣,嘴裏含糊的應了聲,卻沒有睡,強撐著等孩子吃完奶來,起身把兩個都接回來放在了自己的身側。好在他們兩個玩了會兒,就又一齊睡著了。大煩睡著了都還用小手緊緊攥著蘇景陽的一根指頭不肯放。蘇景陽的鼻尖盈滿了孩子身上奶味清香,心裏不由一軟,沒將自己的手給抽出來,給小煩掖了掖被子,躺下去保持著這個姿勢閉上了眼睛。從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之後,他就對孩子沒什麽念想,每天下班回家就是玩玩遊戲就睡覺。當時的他哪裏會料到,自己的夜生活還能這樣過呢。蘇景陽這一覺睡的比較沉,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兩個孩子已經醒了,雖然都淚眼迷蒙,鼻頭微紅,小嘴一扁一扁的,卻奇怪的沒有哭出聲來。蘇景陽感到十分錯愕,愣了下猛地回頭,就發現一身雪白單衣的容辭正盤腿在他身側端坐著,抱著雙臂,滿眸冷冽凜然的朝著兩個孩子望著,那眼神威懾感覺要吃人。蘇景陽默然片刻,“……你幹什麽呢?”容辭看向他道:“我看他們不哭還是能過啊,治治他們,免得天天吵鬧不休,讓你這麽辛苦。”結果,話剛落音,兩個孩子就倏地哇的一聲,委屈的哭起來,小嘴都哭得發顫了。容辭:“……”蘇景陽閉著眼睛,胸口猛地起伏兩下,咬牙切齒叫出聲:“容——辭!!!”容辭被他喊得眉心猛地一跳,緊緊抿了抿唇,也不吭聲。蘇景陽一邊將孩子抱在懷裏,一邊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容辭眨巴眨巴眼睛,愈發的不敢告訴蘇景陽,剛才其實還用了點小小的術法,免得兩個孩子一早就哼哼唧唧把他吵醒了。不過太過簡單的術法對這兩個小家夥起的作用似乎不大。而且更見鬼的是,他們找準了靠山,可神氣的很,現在,倒是隻有他挨罵的份兒……容辭烏雲罩頂聽蘇景陽罵到終於罵不動了,這才暗暗長吐出氣來,動身套上衣服,穿鞋子下床去,吩咐人準備熱水給孩子洗澡。大煩小煩身上的熱疹擦了三天的藥膏就幾乎全好了,蘇景陽心裏的石頭也算是落地了,隻不過這過後就愈發小心仔細了,如陵離所說,經驗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來的,不用太過於緊張。阿軒這段時間都在巫師大人那裏,容華也還沒回來,每天雷打不動來陪蘇景陽的就隻剩下陵離,天氣好的時候,蘇景陽就跟陵離一起把孩子弄出去曬曬太陽放放風,天氣不好的時候,就會呆在寢殿裏。蘇景陽照料孩子之餘,跟陵離聊聊天,解解乏。容辭事情處理完回來陪蘇景陽的話,陵離會稍微再坐個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不知不覺又有二十來天的功夫過去了,這日外頭飄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雪,蘇景陽就沒出門去。容辭剛離開沒多久,陵離帶著阿軒一起來了,他們坐下在一起閑聊。蘇景陽突然想起什麽,問陵離道:“對了阿離,容華是不是還沒回來?”陵離一邊逗著他懷裏的小煩,一邊輕聲笑道:“他跟許寐關係親,或許會留在那邊玩幾天吧。”蘇景陽哦了一聲,到那邊玩幾天倒是沒什麽,蘇景陽就是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不過容華這個人,性子又狠又傲,一般是不會讓自己受欺負的。蘇景陽抱了小煩一會兒,又將他放回小床裏讓他躺著,抱大煩起來玩,兩個孩子隻能這樣,輪著抱,否則太偏心,好在現在他們漸漸地哭得稍微少些了,也比較適應蘇景陽這樣的安排。阿軒亮晶晶的大眼睛打量蘇景陽半晌,突然問了聲:“舅舅,你怎麽不開心呀?”蘇景陽猝不及防的被問住了,訝然的睜大了眼睛看向阿軒。巫師大人的治療是很見成效的,蘇景陽現在看著阿軒愈發清正明亮的眼神,就不由想起第一次看見這孩子時的景象,其實也沒過去多久,可真的是恍如隔世。蘇景陽彎起嘴角衝著阿軒笑了,“舅舅沒有不開心,隻是有點累了。”容辭知道他成天照顧孩子又煩又累心情不好,心事重重的笑不出來,於是天天咬緊牙根的過日子,罵不還嘴打不還手,沒想到現在連個孩子都看出來了。陵離眼眸望了蘇景陽良久,嘴唇動了動,低聲澀然道:“景陽,我要是……能為你做點什麽就好了。”他曾經說過,傾此一生也要報答這人的,可是目前為止,他卻好像並沒有做過什麽,隻能束手束腳的看著,什麽幫不上。蘇景陽因為陵離這句話陡然怔然片刻,但是很快掩飾的一笑而過,“沒關係的,我現在都習慣了,你不是說一般三個月過後,孩子就會聽話些了嗎?我現在也算是熬了一半的時間,再堅持堅持就可以輕鬆了。”兩天後,容華終於回來了。與之前那次暴躁陰沉不同,他這安靜沉抑的徹底,回來看過一次大煩小煩後,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幾天沒出來。外麵下著雪,蘇景陽帶著兩個孩子不方便去看他,陵離去過之後回來憂心忡忡的跟蘇景陽講述,“容華情緒不太好,我問他怎麽了,他卻隻說很煩,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哪哪不對勁?蘇景陽歪了歪頭,滿臉的費解,“具體什麽不對勁,他說了嗎?”陵離搖頭歎氣道:“我不敢多問,感覺他心事特別重。”蘇景陽等容辭回來了,問他知不知道怎麽回事,容辭也有些不明就裏,但還是道:“你們都別擔心,我明天去看看他。”最後容華是被容辭帶到巫師大人的那裏,聽了一個多月的清心鈴才漸漸的有些微的好轉,過後偶爾跟陵離來找大煩小煩玩,不過大多的時候,他還是在屋頂上吹著冷風發呆。蘇景陽這邊也一時顧不上他,因為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兩個孩子卻還是不要別人帶,唯一的改變就是會屈於容辭的威壓,讓他抱上個一時半刻的。但這對蘇景陽來說,並沒有減輕多少負擔。他的希望落空,心裏一直壓抑著的焦慮再也擋不住一齊翻湧而上。難道真的要一直在家帶孩子?那他何時才能外出繼續收集能量?時間拖得越久,他越怕自己難以抽身。這天上午,蘇景陽給蘇大煩喂水,不小心喂多了讓他被嗆了一下,結果這可不得了了,直哭個不停,蘇景陽還擔心他是不是突然哪裏不舒服,叫李因來看了,李因看過後說孩子身體沒什麽大礙,可他就是哭,被掐著脖子似的哭得撕心裂肺。幾乎哭了半個時辰,嗓子都哭啞了,大冷天的,蘇景陽搞了滿身的熱汗,卻還是怎麽都哄不好。因為一直顧著他,小煩也不高興了,開始哼哼唧唧,蘇景陽由一開始的心疼到煩躁再到最後的怒火中燒。將蘇大煩往床上一丟,滿眼紅絲的怒吼道:“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老子不管你了!!”蘇景陽雖然脾氣有點躁,但是這段時間照顧他們可謂是傾盡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和精力。孩子還太小了,不會說話,能表達自己情緒的就隻有哭!蘇景陽也知道這些,也在盡力的忍耐著,可情緒終歸還是有繃不住的一刻,特別是在他本來就心煩意亂的時候,孩子的哭聲無疑就是火上澆油。孩子被他丟到床上之後,仿佛被拋棄的小可憐蟲,撲騰著小手小腳哭得愈發的慘烈,好一陣聲音都哭沒了,臉蛋漲得血紅,仿佛下一刻就要哭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