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句話,是在——告白嗎?


    棠羽菓紅著臉,仰首看向他沉著鎮定的右側臉,叮囑自己。


    別想太多啊……


    在這裏,聽不見城市的喧囂,隻有動物聲響和足下響音相互合奏,草原一望無際。


    距離回台灣時間,隻剩下一星期!


    走在高高的草叢裏,已經來此快兩個月的勾雷尚領頭,棠羽菓居中,薩伊殿後。


    直到有機會粘在勾雷尚身邊,她才知道,他每次不管是進叢林還是到草原上,薩伊幾乎都會一起隨行。


    看著眼前行進速度疾速的勾雷尚,她知道他最近有些煩躁,因為他最想拍攝的雄獅總是與他擦肩而過,這讓他減少到傳統村落的行程時間。


    對別人來說,可能隻會感到沮喪,但對控製欲很強的勾雷尚而言,除了受挫,還有更多對事情失去控製的憤怒情緒。


    她抬手,摸摸每次到野外,薩伊就會要她放到外套內層胸口處的瑞士刀,想起薩伊說的那句話——


    萬一出事,瑞士刀說不定可以救自己一命。


    大概想得太入神,小心走著的棠羽菓,突然腳步一滑,整個人往後一仰,眼見就要重重摔到——


    她狠狠倒抽一口冷氣,閉緊嘴巴,迅速閉上眼睛,打算用全部心力承接預期中的痛!


    「羽菓!」走在她前頭的勾雷尚,耳尖聽見她的抽氣聲,迅速回過身,剛好驚見她閉緊雙眼,整個人往後倒去這怵目驚心的一幕。


    心髒猛然縮緊!


    他出聲一喊,同時敏捷往前跨步,伸出雙手,將她不及自己一半的嬌小身子用力擁進懷裏。


    直到感覺她完好如初在他胸前,勾雷尚瞬間被驚嚇而起的慌亂迅速在體內沉殿下來。


    接著,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焰!


    她以為自己在幹麽?走在荒郊野外,腳底下已經有太多危險,快要跌倒也不呼救?萬一摔傷……


    他根緊唇線,不願再往下想。


    棠羽菓沒有感覺到預期中的疼痛,在聽聞那記警告後,她隨即被困進一堵厚實的胸膛,有力雙臂將她緊緊圈住。


    她安全了……


    「你以為自己在幹麽?」


    含怒的低吼,宛如雷聲,在她耳邊冷冷響起,溫暖的胸膛不見了,有力的臂膀握住她肩膀,將她往後拉開距離。


    羽菓睜開眼睛,看見勾雷尚正怒目瞪著自己,旁邊則是薩伊滿是擔心的臉。


    「我、我沒事。」她小小聲表明,強忍著被他教訓的難堪,她眼眶有一點點熱意在慢慢聚集。


    差點跌跤的驚嚇已經夠她受的,好不容易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卻被他粗聲粗氣再次喚出滿肚子驚懼與不安。


    「你沒事?」勾雷尚握著她肩膀的雙掌加重力道,兩簇怒焰在眼底竄燃。「你差點摔得四腳朝天,這樣叫沒事?」


    他的嗓音聽起來越平靜,她心底的懼意越發迅速擴散開來。


    「隻是摔一跤,又沒什麽大不了。」頂多屁股淤青,有好幾天不能安坐在椅子上。棠羽菓為自己抗辯。


    在來此之前,她已經做好全身上下會有大小淤青的心理準備,隻是滑一跤又沒什麽大不了,他幹麽這麽生氣?


    「沒什麽大不了?」他怒極反笑。「所以我拉你一把,是我多事?」


    「你到底在氣什麽?」就算他臉上掛著淺笑,但她仍看得出來其實他現在很生氣。「我就是因為不想多麻煩你,才忍住不喊出聲,如果你覺得拉我這一下很麻煩,可以不要管我。」


    不管她?勾雷尚冷冷瞪著她。


    她說得輕鬆,但問題是他根本辦、不、到!


    「基本上,帶你到野外來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大麻煩。」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他自己。勾雷尚抿緊唇線,冷冷盯著她,緩緩收回抓著她肩膀的手。


    有她在身邊,他總會忍不住想注意她身邊有沒有危險,如果待在他身邊,還讓她發生任何一點意外,他會有多懊悔,她知道嗎?


    棠羽菓雙眸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明顯被他的話傷到。


    「如果你覺得我很麻煩,請假裝我不存在,反正摔一跤又不會死人,從現在開始,你專心做自己的事情,我會照顧自己!」她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泄漏她此時的難堪與難過。


    假裝她不存在?勾雷尚憤怒地抿緊唇線,按捺下想踹樹的衝動。


    「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從齒縫中迸出這幾個字。


    聽見他的指責,棠羽菓臉上短暫出現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的刺痛表情。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就是喜歡跌倒,我就是不喜歡向旁人求救,我摔傷我的,你最好別管我!」她壓抑地低吼著,但強看著他的眼眶裏有晶亮的淚水在打轉。


    看見她眼底打轉的淚花,他胸口猛烈燃燒的怒火瞬間熄了泰半。


    勾雷尚靜靜注視著她,然後不發一語轉過身,再次快步往草叢深處前進。


    棠羽菓咬緊牙關,努力跟上他穩健的步伐,同時小心自己腳下的每一步,免得又被他罵得莫名其妙。


    他先前對她的溫柔,不過隻是一時興起吧:


    回台灣倒數第二個晚上,勾雷尚按照往例,跟薩伊一同外出飲酒。


    不過,還是有些不同,不管喝得多開心,他都會在晚上十二點前回到兩人投宿的旅館。


    棠羽菓總是躺在床上,聽見他回來的足音,才有辦法安心地睡去。


    自從那天在草原上發生過一點小爭執後,他們就沒再說過話,想起這點,躺在床上的她不免深深歎了口氣。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最後停在房門口,仿佛正在猶豫些什麽。


    她的心因他的猶豫,無聲的悄悄繃緊,但什麽事也沒有。


    接著,她聽見隔壁房間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鋪天蓋地的失落,頓時像烏雲一樣飄到她頭頂正上方。


    那個男人認真工作起來根本是個瘋子……


    「句大師是個狂人,許多事你要量力而為……」


    想起爸爸出國前的叮嚀,棠羽菓心情直線往下掉!


    勾雷尚工作起來很專注沒錯,拍回來的照片裏,有一張近距離拍攝豹的照片讓她看了不自覺打了個冷顫,再次證明爸爸眼光很準,他的確是個狂人。


    但她並不需要「量力而為」的忠告,基本上,他根本隻讓她做些後勤工作,一同外出時連相機也不肯讓她背。


    棠羽菓無聲歎口氣,正勸自己不要多想、趕快睡,下一秒,猛然驚見一隻蟑螂朝自己臉部迅速飛過來!


    「啊!」她下意識驚叫出聲,隨即從床上彈坐起來,一麵往後退去,一麵舉手擋在麵前,避免蟑螂直接、直接貼到臉上!


    天啊——全世界的動物,她最怕的就是蟑螂,特別是會飛的大蟑螂!


    誰來救救她?!


    「砰!」


    光顧著躲蟑螂的棠羽菓,一屁股跌下床,還來不及喊痛,立刻驚見停在枕頭上的蟑螂,似乎正陰冷注視著自己。


    她被蟑螂看得頭皮發麻、冷汗直流——


    她敢拿命跟人打賭,蟑螂才不隻是昆蟲,它一定有聰明的大腦,而且正打算拿出來對付她!


    棠羽菓在蟑螂再次攻向自己時,從地上靈活跳起身,死命咬牙忍住想尖叫的欲/望,躲過蟑螂第二波攻擊,膝蓋卻不小心撞倒大桌子前的椅子。


    痛啊!


    「羽菓,怎麽了?!」房門外,傳來足以鎮定整支軍隊人心的沉穩嗓音。


    被他聽到了?


    「羽菓,你在裏麵嗎?!」沒聽到回應,勾雷尚急急敲門,語氣轉急,「出點聲,發生什麽事了?!」


    棠羽菓小心避開飛到牆上,兩條長須動個不停,仿佛正在偵查她的方位、隨時再撲過來的蟑螂。


    一退到房門口,她馬上打開房門,見到他關懷的俊顏,棠羽菓馬上哭喪著臉,驚魂未定地報告,「有、有蟑螂!」


    聞言,原本神經緊繃、以為有歹人闖進她房間的勾雷尚簡直哭笑不得。


    一聽見她房裏有碰撞聲響,顧不得自己剛沐浴出來,穿著寬鬆浴袍,頭發還濕漉漉貼在頭上,就馬上衝過來敲她房門。


    結果——居然是蟑螂?


    【第七章】


    勾雷尚輕輕推開她,打開室內所有的燈,隨手抓起地上一隻鞋子,沒有絲毫猶豫,逼近蟑螂,蟑螂似乎警覺到什麽正要起飛——


    啪!


    他動作比它更快,一擊解決它後,迅速用衛生紙包起屍體殘骸,扔進馬桶,衝水,然後替她把鞋子洗淨,放到窗前晾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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