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上,他最不願讓柳嫣傷心,即便她愛的不是他,而是穆可清。


    「您沒忘記是最好了,二老爺與五少爺為了讓您順利逃出,雙雙在宮中犧牲,您切莫忘了替他們複仇。」林叔垂眸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韓靖甫閉了閉眼,「我晚點會再過去將軍府看看。」


    得了他的承諾,林叔這才滿意的退下去。


    而韓靖甫則心煩意亂的瞪著麵前的早膳,再也吃不下。


    柳嫣再次換完藥後,早累得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由於穆可清女扮男裝的身分不能泄露,照料傷患的事不能假手他人,自事發後她幾乎是衣不解帶的陪在好友身邊,已逾十二個時辰沒闔眼。


    「夫人,」外頭傳來丫鬟怯怯的聲音,「外頭有人說想見您……」


    柳嫣不耐的道:「我不是說了,天沒塌之前,不管誰來我都不見嗎?」


    可清傷成這樣,她哪還有心思應酬?


    「奴、奴婢也是這樣說,但韓副將說是您讓他來的……」


    原來是韓靖甫。


    他和她們的交情自與常人不同,當然也不能像打發其他人一樣打發他。


    柳嫣深深吸了口氣,勉強抑下強烈的疲憊感,「讓他在大廳稍坐一下,我馬上出去。」


    她確認過穆可清的情況,又換了件乾淨的衣裳後,才踏出她們居住的院落。


    穆可清在景城三年,名聲和威望遠超過京城的皇帝,這回突然中伏受傷自是引來不少關切,將軍府自昨日開始便不斷有人上門求見,都被她命人擋下了。


    她才不在乎什麽軍情或是夏國的存亡,她隻希望她在意的人能好好的。


    她是大夫,可清是她的病人,病人既然受了傷,就得好好休息,誰來都一樣,但,那個男人不同。


    柳嫣強撐著走至大廳,卻因精神不濟,在門前時,被突起的門檻絆著,整個人狼狽的往前撲。


    她驚呼了聲,下意識的閉上眼,認命的等待身體著地的那一刻。


    然而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她感覺自個兒的胳膊被人牢牢擒住,讓她免於摔在那冷硬的地板上,逃過一劫。


    她訝異的睜開眼,發現韓靖甫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及時拉了她一把。


    「啊,謝謝你了。」她小聲道謝。


    韓靖甫瞪著她,臉上表情忒難看,「你的氣色怎麽這麽差,難不成從昨晚到現在還沒休息?」


    柳嫣也不明白為何被他這麽一瞪,自己竟有種莫名的心虛,隻得輕咳一聲,「可清的狀況時好時壞,我得照顧她……」


    「將軍既已脫險,你找個下人守著他不就成了,何必親自照看?」


    明知他們感情深厚,可見她如此緊張穆可清,韓靖甫就是不是滋味。


    真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死心塌地的對穆可清好,他不相信她不曉得穆可清真正愛的人其實是李燦璃,和他們在一起這麽久,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穆可清與李燦璃「斷袖」的傳聞絕不是空穴來風。


    然而她似乎不以為意,仍舊將全副心力放在穆可清身上。


    像現在,她明明累得要命,卻還搖頭道:「我不放心把可清交給別人。」


    柳嫣是為了替穆可清守住女扮男裝的秘密,但在韓靖甫聽來,卻以為她是太愛穆可清,才不願將照顧「丈夫」的工作假手他人。


    他心中不舒服的感覺更深了。


    柳嫣並不知他的心境變化,隻是仰頭瞧了他一會兒。


    「喂,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啊?」好陣子沒與他這麽近距離接觸了,如今這麽抬頭一望,她脖子都酸了。


    韓靖甫一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不知道,或許吧。」


    他平時壓根沒空去注意那些瑣事,隻有到舊衣裳再也穿不下時,才會意識到自己的確長高了。


    「看,袖子都短了,這件衣裳還是去年做的呢!」她拉過他的袖子比了比,「等眼下這些事忙完後,我再替你做件新衣吧。」


    韓靖甫瞧她低頭忙著比劃,忽然很想問她,究竟知不知道女人替男人做衣衫,是件多親密的事?


    她不但年年替他做新衣,連穆可清也從不在意。


    這對「夫妻」的相處可真令人費解。


    柳嫣還在嘮叨著,「男人就是浪費布料,到了十八歲還在長,每年衣裳均要重新裁製不說,每次都得用掉我一堆布。」


    「我記得……你從前是比我高的。」他忽然想起昨夜的夢。


    「是啊!」柳嫣抬頭覷向他,過於蒼白的臉上總算露出幾分笑意,「我印象可深了,有次我們還為此吵了起來,你那時不服氣的說,總有一天你會比我高,但我年紀卻永遠比你小。」說到這兒,她輕歎了聲,「唉,結果真的被你說中了。」


    真是不公平,她現在就算踮起腳尖,頭頂也隻能勉強碰著他的下顎,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異。


    「原來你也記得那天……」他輕喃。


    「怎麽可能不記得,你後來還救了我呢。」沒感覺到他的感慨,柳嫣淺淺一笑。


    「都那麽久以前的事情,我以為你早忘了。」原來她的心並不是全都給了穆可清,至少……還替他留了一點位置。


    「我的記性哪有這麽差,我還記得,也是從那之後,我們才沒老是吵架。」她抿唇又笑,「可清常說,她可是為此大大鬆了口氣。」


    又是穆可清。韓靖甫在心底歎息。


    在她心中,他永遠排在穆可清後頭,明知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卻無法不嫉妒。


    韓靖甫本還想再和她多說幾句的,可見她雙眼通紅,麵露倦色,不斷掩嘴打著小嗬欠,原先想問她穆可清傷勢的念頭便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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