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本隻記錄了隻言片語,更多的是大量類似手繪地圖的草稿。


    譬如畫了幾條路,幾個方塊,標注公寓周邊建築的名稱,其中幾個地方特意用紅筆畫上危險標識,還有一些地方寫著“藥品”、“食物”、“水”等字眼。


    所以,與其說這是一本日記,不如說是一本生存手冊。


    小陸梨還在熟睡。


    睡覺是降低身體消耗的最佳方法,因為長期處於饑餓狀態,她每天都會昏睡很長時間。


    時羨魚在一堆雜物裏找了個小凳子坐下,守在她身邊,繼續看手裏的日記本。


    她有充足的物資,自然不需要通過這本日記去搜集物資,但是她想從中獲得一些關於陸梨媽媽的線索。日記本八成是陸梨的父母留下來的。


    她從第一頁,認認真真翻到最後一頁,發現日記本裏頻繁出現一個詞:綠洲。


    綠洲是什麽?


    是單純指沙漠裏的綠洲,還是某種代稱?


    時羨魚想了想,起身在屋裏翻找,也不嫌髒,隻要是書本冊子全部扒拉出來,雜誌、報紙、地圖、個人筆記本等等,抖抖上麵的塵土,拿出當初備戰高考的架勢開始閱讀。


    努力了兩個多小時,她大致把這個世界的情況弄清楚了。


    這裏的文明進度和她所在的世界近似,但是環境與氣候要惡劣得多,不僅有頻發的沙塵暴,而且淡水資源枯竭,土壤裏沉積毒素,使植物難以生長,勉強種植出的農作物也會帶有慢性毒素。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科技進度基本停滯,部分動植物發生變異,人類的身體也開始出現變化——老人早早離世,小孩體弱多病,大部分成年男女失去生育能力,人口數量在幾十年間降至不到從前的5%。


    而綠洲,指的是以活躍的淡水資源為基礎,所建立起來的人類生存基地。


    綠洲並非永久存在。


    綠洲往往會越來越小,直至消失。譬如陸梨所在的這座城市,在一年前是綠洲,可是當水資源消耗殆盡,城中居民就不得不遷往其它綠洲城市。


    時羨魚猜測,正是一年前那場大遷徙,使陸梨和家人失散。


    想要找到陸梨的媽媽,就得先想辦法找到綠洲。


    但是她手頭上這些資料裏,並沒有明確指出綠洲的位置。


    上次她在路口發現了一些車輪印,可是現在正刮沙塵暴,等沙塵暴過去,那些車輪印肯定會被掩埋掉。


    線索還是太少了,她隻能先帶陸梨離開這裏,再想辦法搜集關於綠洲的線索。


    趁著小孩睡覺這會兒時間,時羨魚把整個屋子翻了個遍,再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最後,她把牆上那幅全家福照片取下來,打算帶在身邊,想找人的時候,有張照片也好有個參照。


    也許是取照片時弄出聲響,吵醒了陸梨,時羨魚剛轉個身,就發現陸梨坐在沙發上定定望著自己。


    這孩子總是不聲不響的,冷不丁就會嚇人一跳。


    時羨魚拿著照片走到陸梨麵前,笑著對她說:“我們帶上小梨媽媽的照片,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陸梨看看那照片,又看看時羨魚,然後慢慢點了一下頭,同意了。


    “小梨好乖~”時羨魚抬手揉揉她的頭。


    洗幹淨的頭發柔軟蓬鬆,讓時羨魚非常有成就感。


    雖然現在瘦得有點脫形了,但是養一養,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來,我們換上漂亮的新衣服,然後一起去找小梨的媽媽!”


    她給陸梨穿上向日葵印花的短袖t恤,白色小褲褲,外麵再穿一件亮黃色運動長褲,要不是考慮到室外風沙大,她都想給陸梨穿上公主裙。


    最後,時羨魚給陸梨梳了兩條麻花辮,自己欣賞一番,頗為滿意,笑盈盈的把小姑娘推到玄關的鏡子麵前,說:“小梨真好看!”


    盡管鏡麵早已蒙塵泛黃,但一身新衣服在雜亂室內背景裏,依然顯得那麽鮮亮明麗。


    陸梨像是很久沒照過自己的樣子,怔在鏡子前,呆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時羨魚被她的反應弄得有點慌,心想:這孩子是不是獨居時間太久,鬧出了什麽心理毛病,害怕照鏡子?


    她蹲下來,小心翼翼注視陸梨的眼睛,輕聲問:“小梨,你是不是不喜歡照鏡子?那我們不照了。”


    陸梨緩緩回神,小嘴輕微抿起,朝時羨魚露出一個害羞的笑容。


    她抬手在鏡子上寫:衣服好看。


    時羨魚噗嗤笑了,摸摸她沒幾兩肉的小臉,“衣服好看,小梨更好看~”


    陸梨被她誇紅了臉,嘴角邊顯出兩個小小的笑渦,終於不再是呆呆木木的神情。


    “好了,等沙塵暴過去,我們就出發。”時羨魚把剛剛擦洗用的麵盆遞給陸梨,“你看有沒有要帶走的東西,放在盆裏,一會兒我搬去車上。”


    陸梨點點頭,乖巧的回臥室收拾東西,背後的麻花辮搭在肩頭一搖一晃,特別可愛。


    本以為小孩子會磨磨蹭蹭收拾很久,沒想到陸梨很快就端著麵盆回到她麵前。


    麵盆裏隻放了三樣東西:一條金項鏈,一個髒布偶娃娃,一個捕鼠籠。


    時羨魚看著那個殘留血跡的捕鼠籠,心情有些複雜。


    再抬眸,瞧見小女孩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目光裏隱隱帶著忐忑。


    是在擔心不讓帶這些東西嗎?


    自己嫌棄萬分的捕鼠籠,在人家眼中是賴以活命的工具,如果不帶上的話,一定會很沒安全感吧?


    時羨魚想到這裏,頓時很不忍心,雖然她確實想把那個捕鼠籠扔掉……


    “要不,這樣吧……”她蹲下來,跟陸梨商量,“小梨,你看啊,這個布偶娃娃和捕鼠籠都髒了,上麵一定有特別多特別多的細菌,我們先把它們洗幹淨,再帶去車上,你說好不好呀?”


    小女孩聽了,眼睛彎成兩個月牙,高興的點點頭。


    “呐,你來洗布偶,我來洗捕鼠籠,至於這條項鏈……”時羨魚拎起項鏈看了看,細細的鏈子綴著一顆水滴狀的珍珠,估計是陸梨她媽媽留下來的東西。


    她把項鏈掛在陸梨脖子上,笑著說:“好了,去洗你的布偶娃娃吧。”


    陸梨抱著麵盆,開開心心去了衛浴室。


    時羨魚給她倒了滿滿一盆水,然後在旁邊擺上一瓶洗衣液,一袋洗衣粉,一盒肥皂,也不指望孩子能洗多幹淨,主要就是為了玩兒,為了讓孩子高興。


    至於時羨魚自己,則提溜著捕鼠籠去了廚房,戴上橡膠手套,拿出鋼絲球和84消毒液,使勁刷!使勁泡!


    屋外黃沙漫天,廚房裏的時羨魚奮力洗涮,她絲毫不知道,此時此刻,有一個人正焦急的在找她們……


    …………


    ……


    “嚇我一跳!長得真醜!”


    隊員縮回手,起身湊到隊長身邊。


    “從沒見過這麽醜的人!”


    “醜嗎?我瞧瞧。”葉流雲蹲下,用戴著獸皮手套的手抬起男人下頜,笑了,“哪兒醜了?這不是挺帥的嗎?”


    “帥?”隊員一副要吐的表情,“老大,這男人的臉都跟爛了似的,你是從哪兒看出來他帥?”


    葉流雲聞言挑了下眉,伸出另一隻手,將地上的男人整個翻過來——


    隊員不約而同向後退了半步。


    隻見地上的男人一半臉英挺俊朗,另一半臉猶被燒傷,布滿凹凸不平的焦痕。


    “我見過這種傷。”葉流雲拍拍手上沙土,不緊不慢站起來,“被荊棘蟒的毒液腐蝕後就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惜了,能跟荊棘蟒正麵對上,說明這家夥身手不錯,要是還活著,可以收進隊裏當個幫手。”


    身邊的隊員趕緊扛起槍,緊張的四周張望,“他死在這裏,荊棘蟒會不會就在附近?”


    葉流雲嗤了一聲,“荊棘蟒要是在附近,他的屍體還能完好無損躺這兒?那家夥什麽都吞,肚子跟個垃圾桶一樣,我估計啊,這個男人應該也是去狩獵荊棘蟒的人,隻不過他的隊友全都被蟒蛇吞了,他呢,好不容易逃到這裏,缺水缺糧,就死在路上了。”


    “真慘啊,他如果早點遇著咱們,說不定能活下來。”隊員搖頭歎氣,彎腰在男人身上摸來摸去。


    “好了沒有?沙塵暴要過來了!”車裏另一位隊員催促道。


    葉流雲抬腳往車上走,勾唇一笑,“蘿卜想撿漏呢,你就讓他摸會兒吧。”


    開車的隊員長著一把黑密的絡腮胡,翻了個白眼道:“沙塵暴都快要眼前了,再摸,再摸咱們都得被沙子埋了!”


    “啊!!!”摸屍的隊員猛地跳起來!


    “咋了?瞎叫喚啥啊你!”絡腮胡沒好氣的罵道。


    “他動了!”蘿卜尖叫,“臥槽詐屍啊!!!”


    葉流雲微愣,轉身望去,“活了?不應該啊……剛才明明沒有脈搏了。”


    正準備走過去查看,結果還沒等她走到跟前,地上原本毫無生命跡象的男人忽然坐起來,他扶著額頭看向他們,疑問道:“你們是誰?”


    葉流雲出示證件,“龍岩綠洲017號戰隊,隊長葉流雲,你呢?哪個隊的?”


    “我……”男人緩緩站起身,按揉眉心,“我是……”


    他的腦海空茫茫的,隻有一個小女孩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告訴他,他要幫她去找媽媽。


    可這個小女孩是誰?……他,又是誰?


    意識深處,隱約回想起一個聲音:“你我在這裏結識,取名臨淵倒也應景,你看如何?”


    “我是……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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