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神:“…………”


    沉默片刻後,他重新變回巴掌大小,飄浮在一圈光暈之中。


    時羨魚想了想,通情達理的表示:“如果你覺得大一點比較舒服,那就大一點吧。”


    侍神麵無表情的回答:“小神是仙宮侍神,自然一切以元君的感受為首。”


    時羨魚點了點頭,繼續練習畫符了。


    她確實不太習慣侍神剛才那個樣子,就好像家裏原本擺著一個小巧的人偶娃娃,精致又漂亮,可突然有一天,這個人偶娃娃變得比她還大,杵在自己麵前,那存在感簡直強烈到壓迫。


    更何況侍神長得俊美無儔,如畫裏的謫仙一般,身形變大以後,五官輪廓也隨之變大,這麽美,還離得這麽近,實在是吃不消……窒息,太窒息了。


    她專心致誌練習畫符。


    侍神幽幽看了一會兒,身形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


    接下來幾天,時羨魚一直在畫符。


    一開始反複練習圖形,全靠死記硬背,後來買了筆墨、朱砂、黃紙,準備動真格的,並試著往符文中注入靈力。


    嚐試的次數多了,十次裏總能成功那麽一兩次,漸漸的,時羨魚體會到其中的樂趣,她發現注入靈力之後,符籙仿佛有了生命,原先那些無厘頭的線條和圈點變成經絡,靈力沿著經絡遊走,構建出一個個微縮的蘊含能量的陣法,十分有趣。


    她畫了許多符,挑出自己滿意的,讓侍神檢驗這些符籙的質量。


    侍神仔細看過之後,意外的發現,時羨魚在畫符之事上居然頗有天賦,雖然成品都是一些低階符籙,但對於一個剛入門不久的人來說,幾天時間就達到這種程度,相當難得。


    侍神篩選出一些符籙,問時羨魚:“元君繪製了許多護身符,是否在為下一個世界做準備?”


    “嗯。”時羨魚點點頭,“多準備一些,有備無患。”


    畢竟辣椒水也不是萬能的。


    侍神又問:“元君意欲前往哪個世界?”


    時羨魚認真想了想,跟侍神分析:“要說難易程度,想生兒子的祈願最難實現,在不違反當世公序良俗的情況下,平白無故的,我肯定沒辦法讓對方生下兒子。要說危險程度,應該是那個要為父母報仇的,去了就免不了打打殺殺。所以綜合下來看,追查凶手是最合適的。”


    侍神思忖片刻,緩緩點頭,“元君所言甚是。”


    “不過……那個世界有點詭異,不知道會不會鬧鬼……”時羨魚蹙起眉,抬頭對侍神道,“把那幾條魚弄過來,我再看看。”


    侍神頷首,隨後召來祈願池中最大的幾條魚——


    最顯眼的,仍是那條肥碩渾圓的紅色金魚,圓滾滾像個大氣球,是想生兒子的金魚。


    跟在旁邊的烏金色金魚,體型較小,但眼睛又鼓又大,也很壯觀,是想為父母報仇的金魚。


    最後麵一條金魚是紅黑金三花體色,比時羨魚上次見它時長大了不少,甚至超過了想生兒子的紅金魚。


    時羨魚很吃驚,“怎麽長大了這麽多?”


    “祈願進一步增強的緣故。”侍神回答,“魚的體型代表祈願者意念的強弱,求子的祈願魚近日減弱了少許,追凶的祈願魚則增強了不少。”


    “這樣啊……”時羨魚了然,再看向那條紅色金魚,不禁喃喃,“祈願者如果能放棄生兒子的執念,也許對她不是壞事。”


    她起身繞過紅色金魚,走到花色金魚前,把手輕輕放在金魚軟軟的大腦袋上,再次聽見那個激烈的祈願聲:


    ——是誰殺了她?是誰殺了她?!


    這次不僅激烈,還挺聲嘶力竭的。


    時羨魚皺了皺眉,閉上眼睛,繼續聆聽,眼前又看見了那幾個年輕學生。


    他們圍著一張圓桌,各自伸著一隻手,按住桌子中心處的一枚硬幣上,正在玩碟仙遊戲。


    每張臉上都寫滿驚惶與恐懼,絲毫沒有半點玩遊戲的娛樂輕鬆。


    時羨魚心裏也是佩服,都害怕成這樣了,為什麽還要玩碟仙?上次見這群人時就在玩,現在又在玩,不玩會死嗎?


    唉。


    她調動體內靈力,繼續感知那個世界,昏黑的視野漸漸擴大,能看出這群學生所在的位置,是一個陳舊的學生食堂,牆壁上張貼著杜絕浪費的海報和標語,桌椅全都堆在牆角。


    他們為什麽會跑到這種地方玩碟仙遊戲?學校裏其他人呢?老師和管理員在哪?


    時羨魚皺著眉繼續看。


    看見窗戶外吊著一雙慘白的腿,風一吹就輕輕擺動,砰砰敲打玻璃窗。


    看見廁所的洗手池裏溢出積水,與此同時還流出許許多多頭發。


    看見對麵教學樓一扇窗戶上站著一個紅衣服女孩,突然跳下,身體被摔成詭異的形狀,而後用扭結的四肢重新爬進教學樓,一段時間之後,再完好無損的重新站回到窗戶上……


    時羨魚緩緩睜開眼睛,半晌沒說話。


    這哪裏是鬧鬼……這就是陰間吧?


    她沉默了很久,侍神問:“元君可是有何疑慮?”


    時羨魚抬頭,費解的問他:“陰間的祈願聲,我也能聽到?”


    “人死如燈滅,魂消如化雪,無論何種祈願也會隨之煙消雲散,即便留下,也隻剩混沌的執念。”侍神說道,“這種聲音即便存在,也無法為元君帶來任何願力,所以是不會被祈願魚接納的。”


    時羨魚聽了,不禁想起萬吉的母親——對方死後也留下了執念,不剩多少神智,隻是憑本能尋找孩子,然後照顧孩子,哪怕沒有害人之心,卻也讓不少村民因此送命。


    “照你這麽說,這幾個玩碟仙遊戲的學生,應該是活人?”時羨魚為難的思索,“為什麽活人會呆在這種世界?”


    “應該是有什麽緣故,使這些人被困在此處,無法返回原來的世界。”侍神說道,“具體還需元君前往此處,細細查探。”


    時羨魚想打退堂鼓了。


    但是她想到沈道長,想到小梨,心中又湧現出無限勇氣,覺得沒什麽困難是克服不了的。


    玩碟仙的學生都能安然無恙活這麽久,她身為一個曆經過兩個世界的神仙,總不至於比他們還差。


    時羨魚的心,平和了。


    拿起筆,繼續畫更多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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