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說話,時羨魚也不出聲了。


    過了一會兒,前麵的工作人員弱弱地打破沉默:“那個……諸位道長不用太在意,其實,這棟小樓從去年就開始招募驅妖能人,但是每次來的人,全都無功而返。”


    頓了頓,工作人員又低聲接著說:“曾經還有驅妖道士死在那裏頭,所以……安全第一吧。”


    這話說得就很委婉。


    總之去了以後先保命,修路的工程雖然也要緊,但底下的工作人員更不希望自己負責的地方出人命。


    車上那個長相白淨的道士,臉上立即顯出幾分不服氣,皺眉道:“之前的人無功而返,恐怕是學藝不精,我與師弟拜師於清玄山人門下,專司驅妖除鬼之術,此次奉師命下山曆練,區區小鬼,定能一舉拿下。”


    時羨魚默默瞄了一眼。


    那道士說的師弟,是他身邊坐著的一個更白淨的年輕人,不過此刻大約是因為不好意思,小白臉變得紅撲撲,瞧著怪有意思的。


    留長須的年長道士朝那兩位拱手,“原來是清玄山人門下的弟子,幸會、幸會,兩位怎麽稱呼?”


    “清陽,清和。”白臉的問長須的,“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在下邱端明,先在天樂門學了五年,後在無極宮呆了六載,擅長禦物之術,如今打算自立門戶,所以來試一試,以便將來申請資質證。”


    時羨魚默默想:原來這裏的道士就像打工,是可以跳槽的,還能自主創業。


    這時,她發現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時羨魚趕緊挺直背,介紹自己:“在下時羨魚,也是為了拿到資質證而來。這是我的侍神泥人,可以變幻形態,希望能助大家一臂之力。”


    “居然是泥人嗎?好厲害,看上去和活人一樣。”兩個白臉道士不由得湊近打量,“我師傅也有一個侍神,是由文思雀點化而成,泥人侍神倒是第一次見。”


    叫作邱端明的道長則看向後排的女道士:“您呢?怎麽稱呼?”


    女道士看上去三十多歲,穿藕荷色長褂,聞言麵露謙和微笑,簡短的回答:“善慧子,師從雲龍山。”


    如此這般,幾個人算是全介紹了一遍,分別是下山曆練的師兄弟清陽、清和,修行經驗豐富的邱端明,沉默寡言女道士善慧子,以及時羨魚和她的泥巴侍神。


    前排的工作人員手捧名冊,對照他們的名字認了一遍人臉,心裏默默想著:萬一誰死在裏頭,也免得弄錯身份。


    車速漸漸變慢,最後停在路邊一動不動了。


    時羨魚扭頭看了眼車窗外,道路左右都沒有看見照片裏的白色小樓。


    “已經到了嗎?”


    “到了。”工作人員打開車門,示意大家下車,“順著這條路往前再走幾百米,就能看見那棟樓房了。”


    時羨魚:“…………”


    居然都不送到門口的嗎?


    工作人員從後車廂裏拿出一個鐵盒子,一言不發擱在地上,而後利索的上車關門——


    司機調頭離開,仿佛對這個地方避之不及,一溜煙兒開走了。


    剩下幾人站在路邊,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邱端明摸著黑色胡須笑了笑,掃了一眼眾人,開口說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們走吧。”


    “出發。”清陽與清和從腰間拔出桃木劍。


    女道士善慧子沒說話,神色淡定的從隨身布袋裏掏出一個黃銅羅盤。


    邱端明則拿出一張符紙,在手裏折疊幾下,而後拋擲空中,那符紙變成了一頭小毛驢。


    邱端明把工作人員留下的鐵箱子放到毛驢背上,接著翻身騎上去,回頭看向大家,眉眼間盡是得意之色。


    時羨魚:“…………”


    要麽有武器,要麽有防具,再不然騎頭驢,早知道這樣,當初她用泥巴捏個馬或者捏頭牛該多好,也不至於現在沒個代步工具。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身邊的侍神。


    現在捏,來得及嗎?


    白龍:“…………”


    好在她最後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把自己身上的帆布包挎到了侍神身上,以顯得自己的侍神有點作用,然後輕輕鬆鬆的跟上大家的步伐。


    她本來還挺擔心和人競爭,現在跟著一幫人一起去,心裏很踏實,安全感夠夠的。


    還好、還好。


    如果真要她一個人去捉鬼,怪嚇人的。


    ……


    一行人很快來到目的地。


    善慧子的羅盤指針轉得飛快,發出一陣陣嗡鳴。


    在外人聽來隻是噪音,但對於羅盤的操控者而已,卻能從中聽出更多信息。


    “年月久遠,戾氣太重,看來對方已經不再是尋常鬼怪,大家要小心。”善慧子叮囑道。


    清陽小心翼翼將劍舉在身前,側身詢問善慧子:“能看出鬼怪的位置嗎?”


    善慧子蹙起眉,輕輕搖頭,“這附近戾氣彌漫,而戾氣最重的地方就是前麵那棟小樓,鬼怪應該就在樓房裏,至於具體在屋內哪個地方,卻不好判斷了。”


    “數量呢?”


    “這麽大的戾氣,倒像是融合了附近遊魂野鬼……應該隻有一個。”


    清和謹慎的與師兄站在一起,不禁低聲問:“師兄,資料上說這隻鬼至少存在了三十年,我們的驅鬼陣能對付得了嗎?”


    清陽挺起胸膛,揚聲道:“來都來了,怕它作甚!”


    邱端明從毛驢背上下來,順手拎起鐵箱,毛驢的身體瞬間癟了下去,不過須臾又變回成一張符紙。


    他說:“既然存活幾十年都不曾被收服,當然不能輕視,讓我先放神識進去一探究竟。”


    時羨魚微愣,因為用神識探路,這招她也會,是以前侍神教她的。


    不過邱端明放出神識的方法,似乎和她的有些區別,因為她看見邱端明又開始折紙了。


    這次折了一隻紙鶴,拋到半空中,紙鶴拍拍翅膀,輕盈地飛向不遠處的白樓。


    待飛到近處,紙鶴圍著門窗繞了幾圈,而後找準一扇破損的窗戶,抖擻幾下飛了進去。


    時羨魚好奇的看向邱端明。


    他緊閉著雙眼,短短一小會兒功夫,額頭上竟已經滲出了汗水,好似很辛苦。


    他看見什麽了?


    時羨魚好奇,便默默閉上眼睛,也放出自己的神識——


    神識與靈力相通,往往能看見肉眼所看不見的東西,那棟沉寂破舊的白色小樓,此刻已然是另一番模樣。


    時羨魚看見,濃稠如墨汁般的戾氣包裹住整棟小樓,像極黑的雲霧,也像極黏的膠液,緩緩起伏,如同會呼吸的怪物,等待著要將他們活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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