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搖了搖頭,不斷的否認突然竄出的荒誕想法,然而他接著說出口的話讓她差點驚聲尖叫。


    「倪妮,我不是同你開玩笑,我也想去選武林盟主。」闔易滿腦子隻想與老人家們切磋武藝,根本看不見她垮下一張俏臉,半眯眼眸直望著他的模樣。


    清晨的微風徐徐吹著兩人,好半晌,倪妮根本無力回話,最後隻能無視他情悟生輝的雙眼,冷冷的折下話,「我要回去睡覺了,不到十一點不準喊我,不然我可要求要加班費。」


    揮了揮手,她轉頭就走,想回房睡回籠覺。


    「雖然我不太懂加班費是什麽,但是隻要你肯帶我去瞧瞧武林大會是什麽情形,要多少加班費,我都願意給。」闔易豪氣幹雲,關於錢這部分,他看這副肉雞身軀的主人過得挺好的,想必囊袋裏的金子應該也滿到溢出來吧!


    「倪妮,請你快去換件衣裳,領我上前觀戰。」他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蓄勢待發,畢竟躺了好幾天,筋骨都硬得與石頭沒兩樣,亟待好好舒展一番。


    她連笑都笑不出來,如果這是賽伯拉斯的整人遊戲,那麽她可以直接舉白旗投降嗎?


    國父紀念館,陽光和煦,令人神清氣爽。


    不,應該是說穿著牛仔褲與白色棉麻上衣的倪妮除外,在這裏做運動的民眾個個笑逐顏開。


    倪妮坐在水泥階梯上,捂著嘴巴,直打嗬欠,涼風穿過綠葉,帶來芬芳的香氣,拂過她的肌膚,令她舒服得直想就地躺下來睡覺。


    「原來這就是武林大會。」反觀闔易,他可是精氣神十足,一邊點頭,一邊繞著二十多名正隨音樂打太極拳的老人家,逐一打量著。


    他從賽伯拉斯的一房裏翻出了緊身牛仔褲與黑色t恤,穿上後,趕緊拉著倪妮追趕那幾個被他稱為「大俠」的老人家,最後讓他瞧見充滿活力的這一幕,他是十足的喜悅,仔細觀賞他們整齊一致的動作。


    「你可以別再開玩笑了嗎?隻不過是老年人打太極拳的聚會罷了,哪是什麽武林大會?」倪妮不曉得是第幾次聲明,要他別再裝傻開她玩笑。


    從被迫七早八早出門開始,由他家徒步走至集體打太極拳的廣場之間,她很努力的要他別再裝白癡還是裝古人嚇她,但是他似乎不懂她說什麽,堅持稱這是「武林大會」,搞到她瀕臨抓狂邊緣。


    「可是你不是說……」闔易轉頭,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這時,一名帶領老人家練習太極拳的武師走了過來,插入他們兩人之中。


    「這位麵生的小哥,我看你對我們打拳很有興趣,怎麽?要不要加入呢?」年約六十的武師容光煥發,一臉親切的招呼闔易加入打拳行列。


    「我真的可以加入嗎?」闔易喜出望外,方才已經在場邊觀望許久,一直想找機會加入。


    「謝謝大叔的好意,他……」倪妮可不想讓他加入打拳的行列,雖然目前看來附近都是一些年紀較長的老年人,對亞洲第一天團的地獄樂團主唱的長相沒啥印象,暫時解除被認出來的危機,但是她一點也不想冒險讓毫無變裝的賽伯拉斯出現在公開場合太久,以防稍晚學生出門上課途中撞見他,想必會引起一陣大騷動。


    「樂意至極。」站在一旁的闔易卻一點警覺也沒有,扯了扯嘴角,打斷她婉拒的話語,並不顧她的阻攔,上前加入暫時休息過後又自動回歸隊伍的老人家們。


    武師將闔易安排在隊伍的第一排正中間,接著播放濃濃中國風味的音樂,充滿力與美的太極拳第二路拳法正式開打。


    剛開始,倪妮局促不安的坐在一旁,兩眼不時的遊移,直想看看附近有無年輕人駐足對他指指點點,但是當她不經意的瞄向正隨著前方的武師擺弄四肢的賽伯拉斯後,雙眼直直的盯著他,怎麽也挪不開。


    蒼白的麵容上一雙狹長的眼眸透出無比自信與精睿,修長的四肢在動作流轉間仿佛行雲流水,剛柔並濟、紮絮實實的打著每一個動作,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他何時學會打太極拳了?


    倪妮還記得他雖然常遊泳以維持傳說的0號尺寸體態,但是先前接拍一部武俠片,預定演出武功高手的角色,卻因為集訓時手腳極度不協調,隻好緊急換角,與文戲的同組演員交換角色,讓他遭受極大恥辱,從那時開始,他霸道的下令,經紀公司從此以後不準替他接下任何需要武打的角色。


    難道……


    此時,闔易演繹完一整套太極拳後,額頭冒出薄汗,卻揚起滿足的微笑,大步走向倪妮。


    「給你。」她將瓶裝礦泉水打開後,交給朝氣十足的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終於出聲,「你是不是因為上回的事情而耿耿於懷?」


    「上回?」闔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完全不懂她在講什麽。


    「就上次你因為手腳不協調被導演換角,從演主角大俠換成第二男主角的書生,所以飲恨,想力挽狂瀾,偷偷找了師父練習武術?」倪妮的眼底散發出光彩,對他勤能補拙的行徑充滿佩服。


    「我……」闔易腳底直冒汗,壓根兒不曉得這副弱雞身體的主人居然手腳不協調,還大刺刺的在她的麵前打拳。


    「沒關係,這件事我不會告訴老板傑森,我的嘴巴很緊,一點風聲也不會走漏,等你準備好再次接演武俠片,你再自己同傑森提這件事。」倪妮站起身,做出嘴巴拉上拉煉的動作。


    「我……」他覺得自己像極了偷吃魚被活逮的賊貓,支支吾吾,想開口辯解,卻又無從說起。


    「我看他們已經解散了,那咱們可以離開了吧!」她看了眼手表,六點半,就她預估,現在趕緊走回他家,途中遇上學生的機會應當不大。


    轉身,她打算快步離開,沒想到才走了一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小小聲的哀鳴。


    「倪妮……」


    倪妮回頭,隻見他扭曲好看的眉毛,咬著牙,彎下身,一臉困窘。


    「怎麽了?」她趕緊上前查看。


    「我的腰好像扭到了……」闔易感覺自己的腰杆像是被人惡狠狠的猛踹了好幾下,讓忍痛力十足的他此刻一動也動不了,每走一小步路,便傳來強烈的痛楚。


    她的臉差點垮下來,前一刻誇耀他偷偷努力改善手腳不協調的話,這一刻真想全數收回。


    稍後,還留在現場的武師與倪妮合作攙扶著賽伯拉斯,堪稱龜速的走至馬路旁,攔計程車回家。


    【第四章】


    倪妮還以為賽伯拉斯經曆了扭到腰的窘況後,隔天就會乖乖的,恢複像平常一樣淩晨兩、三點不睡覺,下午一、兩點不起床的十足創作人生活。


    但結論是,她錯了。


    那日,她扶著腰痛到站不起身的他返回家中,趕緊找來整骨師傅替他解除疼痛,還買了酸痛貼布與軟膏幫他敷在後腰上,而向來怕痛的他竟然反常的一聲痛也沒哼,認命的讓她左搓右揉。


    接下來的日子,他似乎換了個人,早晨五點鍾準時叫她起床,陪他到國父紀念館的廣場參加「武林大會」,一連堅持了一個禮拜不間斷。


    今日是一樣優閑的日子,倪妮一早很自動的在聽見敲門聲後起床、著裝,拖著虛浮的步伐,跟在腳步輕快的賽伯拉斯身後,十分準時的參加「武林大會」。


    當他心滿意足,汗流決背的結束長達一個半小時的太極拳與鶴拳練習後,兩人一起去買了早餐,然後回他家享用。


    倪妮用過早餐,十分放縱的衝洗一下後,躺到床上睡回籠覺。


    當她睜開眼睛時,已經接近中午,伸個懶腰,坐起身,開始計畫一整天的行程。


    半個小時後,倪妮穿著白色雪紡紗襯衫,再搭緊身牛仔褲,走出房間,微擎的棕色長發束起俐落的馬尾巴,露出巴掌大的白皙小臉。


    闔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拿著報紙正在閱讀,當他發現她的身影時,隨即抬起頭,勾著嘴角打招呼,「起床了。」


    「嗯……」倪妮隨意應了一聲,瞥見他身前的玻璃桌上擱著一隻馬克杯,裏頭的內容物已經全數進了肚子裏,電視正在播放新聞,生活得十分愜意。


    「怎麽了?」闔易發現她一臉疑惑。


    「我有一件事梗在喉頭裏,不曉得現在問會不會太遲了?」


    「你問,我聽著。」他放下報紙,望著她。


    倪妮一邊從櫃子裏取出酸痛貼布與軟膏,一邊用再尋常不過的口氣說話,「最近你怎麽都這麽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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