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了好多記者,你一定要表現得親民些,別老是擺一張臭臉。」麥傑一邊幫他打理發型一邊叮嚀,因為不曉得他的秘密,還非常得意的看著鏡子裏的「賽伯拉斯」,欣慰他越來越正常了。


    「我會的。」闔易透過身前的鏡子看向麥傑,接著又疑惑的問:「倪妮呢?」


    他昨天晚上與邵安淇用餐後返回家中,隻見倪妮十點不到便躺在床上,叫都叫不醒,早上也是怎麽喊她,她都不肯開門,隻好摸摸鼻子獨自參加「武林大會」,然而當他返回家中後,也是不見她,發現她留下三明治與牛奶讓他當早餐,使他落入有話想說卻找不到人的窘況。


    待他自動自發的梳洗過後,依約來到住所的地下停車場,由動能經紀公司的工作人員開車接他至記者會會場,在這期間,他莫名急切的想見倪妮。


    「倪妮在會場發放資料,等會兒就會來休息室了吧!」


    「是嗎?」闔易輕扯嘴角,想起等會兒總算能同倪妮說話,緊張的心情逐漸平複。


    當他頂著用三股辮綁成的仿油頭造型十分配合的換上麥傑替他準備的窄版黑色西裝,內搭白色襯衫與窄細領帶後,倪妮終於出現在休息室裏。


    「辛苦了。」她於裏捧著好幾杯外帶咖啡,笑著打招呼。


    「倪妮,你真是貼心,居然知道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咖啡。」麥傑誇張的雙手交握,小跑步的靠近她。


    「拜托!我們的交情到哪?」倪妮揚起嘴角,遞出一杯咖啡,「美式特濃無糖熱咖啡,拿去。」


    麥傑喜出望外的接過咖啡,馬上喝了一口,搞笑似的閉上眼睛,佯裝品嚐的模樣。


    倪妮笑望著麥傑,然後瞥向站在沙發前的闔易,「呃……你想喝什麽?這


    裏有咖啡、奶茶、紅茶和水果茶可以選擇。」


    闔易當然發現了她的異樣,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變了,變得陌生許多,不禁微勾一邊眉頭,「麻煩給我紅茶。」


    他萬分不解,倪妮的轉變究竟為何?


    「這裏。」她將紅茶交給他,「外頭來了許多記者,所以等一下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我想昨天邵安淇小姐應該教你不少需要回避的問題吧!」


    「嗯,她昨天告訴我很多記者會上應該要注意的事情。」闔易壓根兒不想提起昨晚與邵安淇共處一室的噩夢,他實在不懂,賽伯拉斯怎麽可能忍受得了如此自我的人?


    「那就好。」倪妮不曉得應該說什麽才好,尤其是昨夜閱讀過從史特拉底瓦裏小提琴裏取出的紙張後,更不曉得應該如何麵對他。


    就在她想破頭欲說點什麽時,工作人員敲門入內,請賽伯拉斯準備入場,才免除她的尷尬。


    「記者會要開始了,千萬別緊張,好好記得公司與你討論過的回複內容,以及昨天邵安淇小姐教你的回避問題方式。」倪妮看起來比闔易還要緊張。


    看著倪妮一張白皙小臉盈滿慌忙,頓時,闔易積壓在心底的壓力仿佛被釋放,好看的薄唇微揚,以淺笑代替回答。


    望進他用眼線框起的狹長雙眸,她的心跳速度飛快,幾乎要躍上嘴裏。


    她終於知道自己的異樣情緒是其來有自,早該發現的,闔易的一舉一動全吸引她的所有心神,因為他的一抹淺笑而心神蕩漾,為他的一句關懷而欣喜萬分。


    原因十分簡單,因為這人是闔易又非闔易,是他的堅定眼神吸引了她的全副心神,是他的體貼關懷融化她冰封的心髒。


    「我會努力的。」闔易笑說,欲隨同工作人員步入會場時,猛然轉身,握住倪妮細白的手腕,輕聲的說:「今天晚上,我們再來一起煮昨天采買的食材吧!」


    原先低垂著頭的倪妮猛然抬起頭,水亮的眼眸望進他剛毅無比的瞳眸,粉嫩的雙唇淺淺勾起,再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記者會中,各國記者目前感興趣的問題就是賽伯拉斯痊愈的狀況,但犀利的問話總會讓闔易心底頗不是滋味。


    「賽伯拉斯先生,請問遭受電擊後,你的黃金手指有無受傷?是不是無法再像之前一樣做精湛的演出呢?」


    「賽伯拉斯先生,我們很好奇,你昏倒在舞台上時,最後的想法是什麽?」


    「賽伯拉斯先生,你昏倒後,你的母親似乎沒有回台灣來看你,是不是你的繼父不讓她前來探望您你呢?」


    「賽伯拉斯先生,請問你的緋聞對象邵安淇小姐有沒有私下探病呢?」


    闔易的回答非常簡單,隻按照公司給的資料回複記者們嗜血的問題,然而不在公司允許範圍內的問題,全都交給當時坐在身旁的傑森擋住。


    雖然闔易幾乎是有問必答,但回答的內容簡短有力,實在達不到記者滿意的標準,不過他在整場記者會裏總是麵帶微笑,與先前冷淡無比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裏,這點記者們可是大力讚揚賽伯拉斯由鬼門關走一遭後,似乎變得謙遜許多。


    「這次的記者會,有關你的絕大多數風評都很好,我看過各家報紙與電視台的轉播,他們都對你的親民態度豎起大拇指呢!」倪妮駕駛著車,由台北直奔南投。


    「我這樣就算親民?」闔易揚高一邊眉頭,略帶不解。


    他隻不過順著麥傑的話,在記者會上笑了笑,竟然能獲得記者們的讚揚,那顯示過去的賽伯拉斯性情有多麽倨傲,一定老是給記者們排頭吃。


    「對賽伯拉斯來說,上周的記者會已經算是非常親民了。」倪妮一邊望著前方高速公路南下路段的車況,一邊同闔易說話。


    「原來如此。」闔易勾起嘴角,頓了下,「我可以問你一件私事嗎?」


    「嗯,我先聽聽看。」


    「你的父母住在哪?他們在做什麽的呢?」打探別人的隱私一直是他抗拒做的事情,卻無法克製自己想更進一步了解倪妮的心。


    「我的父母住在英國,我從小跟著他們移民到英國,我父親是英國一間歌劇院的樂團指揮,而我母親在同一間歌劇院裏擔任監製工作,他們現在依然在英國替那間歌劇院工作。」倪妮據實回答,因為這沒什麽好隱瞞的,甚至如果可以,她也願意告訴他關於賽伯拉斯的一切。


    是,她已經知道身邊的闔易不是過去的闔易,並不隻藉由他連日來的異樣失憶與詭異舉止來確定這個令人瞠目結舌的事實,而是她有了真真切切的證據證實他並非他。


    「那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工作呢?」這是闔易用心學習的成果,他已經大約記得這個世界上幾個比較知名的國家,因此聽見她說出「英國」兩個月子,是一點也不感到陌生。


    「因為我是為了……」倪妮轉頭,瞅了他一眼,嘴角輕輕勾起,「賽伯拉斯而來。」


    「為了賽伯拉斯而來?」怎麽聽到她是為了那人離鄉背井,他的心底竟冒出酸泡?


    「嗯,賽伯拉斯的母親十年前梅開二度,嫁給在英國十分有名的貴族,那個人的手上不隻握有大筆土地與房產,還跨足金融業與音樂界,而我的父母就是在他手下最不賺錢、專演冷門歌劇的歌劇院裏工作,我第一次見到賽伯拉斯,是十年前他剛從台灣被接來英國就讀皇家音樂學院,那時我跟著我父親到歌劇院裏進行日常排練,而賽伯拉斯跟著他母親前來欣賞,後來他拿了最珍愛的小提琴與我父親進行交流。」她永遠無法忘懷當時的情景,第一次聽見天使般的男孩手握史特拉底瓦裏小提琴,準確的、精湛的拉出柴可夫斯基的曲子,令同樣學習小提琴的她既嫉妒又羨慕。


    「嗯,然後呢?」闔易略有不快,但還是想知道他與她的始末。


    「兩年後,我在英國皇家音樂學院遇上他,那時的他是學院裏十分出名的人物,不全然因為與他關係不佳的繼父家世顯赫,更多是因為他的琴拉得出神入化,曲子做得動人心弦,每個人在私底下都喊他『阿迪瑪斯三世』。」想起過去賽伯拉斯清純的模樣與現在的桀驁不馴,根本是大相徑庭,倪妮的嘴角便忍不住勾起弧度。


    闔易沒有漏看她的神情,那抹笑容讓他嫉妒得扭動嘴唇,不知道應該如何接口。


    「不過賽伯拉斯並不認識我,我隻是默默的崇拜他,然而當他研究所畢業後,不顧母親的反對,回到台灣,與好友m.j和藍梟組成一點也不賺錢的地下樂團,堅持了兩年後,被傑森看上,替他們發了專輯,接著大紅大紫,紅遍整個亞洲。」倪妮雖然直視著前方,神情卻仿佛沉浸在賽伯拉斯所創造的迷幻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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