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忙著收拾後院的殘局,而屋裏不斷傳出仙寧公主的哭聲。


    幾名宮女全瑟縮在她身旁,勇敢一點的隻紅了眼眶,怯弱一點的早就抱著公主哭成一團。


    這情景教龔風華頭痛極了。


    「風華,知道對方是誰了嗎?」屋外,婁戰耒在龔子凜的攪扶下走來。


    「有可能是山賊,」她歎了口氣,「不過又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怎說?是因為這裏靠近雁飛山不是鷹漠山賊出沒活躍之地?」他雖然身在質子府,但對於各地的消息一直都仔細掌握。


    「不,也不單是這個原因。」龔風華沉吟看,「該怎麽說?也許是這後院空間不夠大,所以沒像上回讓我見識到對方人馬合一的精湛騎術。


    「不管那些,你該先去擦藥。」褚非冷看臉,抓著她的手。


    稚的左臂因為顧起撞開門板而受傷,袖子破損,可見血水滲出。


    「不礙事。」


    「什麽不礙事?我說要擦藥就是要擦藥。」


    「你……」


    「讓我來,抱抱就好。」


    當著褚非的麵,婁戰耒將龔風華扯進懷裏。


    他登時瞪大雙眼更過分的是,婁戰耒還很故意地朝他眨眼。


    現在是怎樣?當他是死人喔!


    褚非惱火地一把將人扯回,力道大得教龔風華撞進他胸口,才發現婁戰耒不過是做做動作可惡,這家夥是在挑釁他就是了。


    他惱火地瞪著婁戰耒,卻見對方笑得邢魅壞心。


    「可以放開我了吧,本來不痛的,都被你扯痛了……」龔風華歎道。


    聞言,褚非趕忙放開她。


    「你們到底是在幹麽?老這樣鬧著玩,不知道風華受傷了嗎?」龔子凜橫眼瞪去,輕抓起她的手查看傷勢。


    「子凜是在吃昧我剛剛抱了風華嗎?別擔心,我的胸膛是你的。」婁戰耒笑眯眼道。


    褚非倒抽口氣。這家夥,好直接啊。


    原來,還有這招……他要學起來!


    「不用了,我不介意讓給別人。」她皮笑肉不笑地說著,然而麵對龔風華時,語調明顯透著擔心。「風華,還是去上藥吧,傷口有點深。」


    「不用,小傷。」她笑得瀟灑。


    「你總是這樣……人家都找來了,你也不讓我幫,隻會把我關在北大院裏。」


    龔子凜抿起嘴,不喜歡她獨自衝鋒陷陣,卻讓自己獨享所有好處。


    「子凜……」正要安撫她,眼角餘光卻瞥見仙寧公主走到屋外,淚水迷離地看著她,「公主」她的頭開始疼了。


    「風華,我可以私下跟你說幾句話嗎?」仙寧公主嬌媚可人,此刻哭得梨花帶淚,那柔弱模樣,饒是鐵石心腸也要化為繞指柔。


    她歎了口氣,「好。」


    跟著對方進了屋,宮女全都退到門外,一個個麵露驚恐瑟縮著。


    門一關上,仙寧公主隨即轉撲進她的懷裏,龔風華登時呆住,想將她拉開,她卻抓得好緊。怕這位公主扯動自己的傷口,她微皺眉,但驀地一楞,隻因為她發現傷口竟然不痛,垂眼看去,驚見那傷已在收口。


    「帶我走,我不想去婁月」


    龔風華回神,輕微地歎了口氣。打從她堅持要她護送,她就猜出她的打算,但她怎麽可能照辦?


    「公主,這些年我和大皇子有書信往來,偶爾也會到姿月見他,他說婁月的民風極為開放熱情,女帝為人寬厚,姿月二皇子人品極佳,所以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這話真假參半,隻為安她的心。


    「可我喜歡的是一」


    「風華已是人夫,公主該放手。」她輕輕地拉開她,看了眼自己的左臂,那傷確實在收口,她不由得驚詫,這是怎麽回事?


    仙寧公主淚眼婆妄地看著她,問:「她美嗎?比我還美嗎?」


    龔風華先是不解,而後意會,低低笑開。「該怎麽說呢?嗯,她的性情幼稚剛烈,偶爾會耍點任性,可是隻要哄一哄她,便又笑開懷,而且她重情守諾,是非分明,性情直率,還說要保護我,真讓我喜愛。」


    仙寧公主聽到最後,不禁皺起眉。「好奇怪的龔閥女王……她不是有殘疾,怎麽保護你?」


    「呱……」龔風華怔住。天,她到底在說誰?


    麵對沒心眼的人,最是教她難以防備,總是會脫口說出真心話。


    就是這樣……褚非才會一直存在她心底,怎麽也割舍不了。


    「我真羨慕她。」


    龔風華苦笑,隻能溫聲勸道:「公主別哭了,風華保證絕對將你平安地送到婁月。」


    「我才不希罕這種保證。」她巴不得最好出了大事,讓她可以回弋風。


    「公主要是不希罕的話,我這張臉可真不知道要擱到哪去呢。」陪看笑,再往後退上一步。「我先告退了,公主早點歇息。」


    「可那些人要是再來……」


    「放心,今晚我會守在中屋。」


    仙寧公主聞言,才稍微安心,心想雖然不能共處一室,但知道這個人就在不遠處,也算有了點慰藉。


    龔風華退出門外,就見褚非正在教訓顧起,而左家兩兄弟則已將後院打理好,正等著護送她回前院。


    「今晚,我住在後院。」她淡聲道,想要趁褚非沒空,趕緊回房。


    但她才一出聲,那個男人立刻回過頭,「後院哪一間房?」


    她無言地歎了口氣,真是的,這個家夥壓根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老在她身旁晃來晃去。


    「將軍,說到底,這還不是龔風華害的,如果不是他堅持要走鷹漠這路線,咱們又怎麽遇上這種事?」顧起不滿道。


    「你」他怒瞪。


    龔風華喚了聲,「褚非。」


    一回頭,他怒意褪盡,換上滿臉笑意。「什麽事?」


    那變臉速度之快,讓項予再度蹲在屋角掩麵哭泣。


    他不是他主子,不是……


    「跟我過來。」那笑意如花撞進她沒設防的心底,令她苦笑連連。


    「好。」臨走前,褚非對顧起盼咐了些事,才快步走到她身旁。


    兩人一同進了間客房,龔風華差左不其取來地圖,往桌麵一鋪,從頭布局。


    「咱們從南續而上,再轉雁飛山南脈走,過了泉關,再繞向鷹漠邊境,這樣可好?」她在地圖上比劃著。


    這方法算是折衷,是她的第二腹案,而這一回,她不打算讓顧起知道路線,因為她打從心底不信任他。


    「稚,你不相信顧起。」看看地圖,褚非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


    龔風華微揚起眉,思索了下,點頭回答,「對。」


    「是因為今晚他撞門而入的關係?」


    「你也注意到了?」


    「嗯,不過我問了他,他說是因為不熟悉地形,再加上他也不信任你所致。」


    「你認為呢?」


    「我當然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判斷,隻是現在也不好要他離開。」褚非抬眼,突然笑噠眼。「我會要項予多注意他一點。_


    「你就這麽信任我?」向來她隻相信龔閥的人,麵對外人,她並不輕易交心。


    「當然,就像你信任我一樣。」他笑咧嘴,仿佛多因為她的信任而喜悅。


    「你又知道我相信你了?」她沒好氣地笑著。


    「稚,你記不記得咱們初次出征時,我因為急於立功,結果落入敵軍陷阱,你來救我,可當我要你低頭躲避危險時,你卻不理,不過那次之後,隻要我出聲,你就毫不猶豫地閃避,接下來即使我不開口,你也猜得到我要做什麽,咱們之間的默契,簡直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說著,輕握住她的手。


    龔風華呆楞地看著他,「心有靈犀」如果她沒記錯,這話好像是用在夫妻之間吧……要不要糾正他?是說,褚非文武兼備,他會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口亥,時候不早了,既然已談完正事,麻煩你離開。」左不其向前一步,冷凜著臉下逐客令。


    「放肆,我跟稚說話,何時輪到你開口?」褚非斥道。


    「在別人麵前,你是褚將軍、褚都督,但在華爺麵前,你隻是男奴一個,而在我眼裏,你是第三號隨侍,而我是頭號隨侍,照龔閥規炬,你得聽我的,還不退下?」他忍夠久了,已經不能再忍受這家夥對他敬重的華爺上下其手。


    「我……」有沒有這麽落魄啊?居然比這廝還不如?褚非轉向龔風華,想要對方主持公道,豈料——


    「龔閥規矩,論輩不論歲,更不論在外的頭銜身分,所以……」她一臉愛莫能助。「我的將軍奴就真的是個奴。」


    褚非聞言,如遭雷擊,身形搖搖欲墜。


    原來如此……他還以為會有點不同的,如今他總算明白項予在哭什麽了。


    「但不管怎樣,至少先讓我幫你上藥吧。」話出口的瞬間,他立刻從懷裏掏出一瓶藥,準備卷起她的衣袖。


    「你備了藥?」龔風華詫道,想起沉船事件後,他帶了許多外唉傷藥和藥材上門,還--說明使用方法。據不群的說法,褚非相當懂醫。


    可就她所知,他對醫術並無涉獵。


    「當然,不隻是金創藥,所有藥材我都備足了,若有個萬一,我隨時可以成為大夫,絕不會像雁飛山的山洞躲難那次一樣,連如何包紮都不會。」他說著,卷起她的衣袖,卻發現她的傷一


    「原來……是為了我?」那件事竟教他耿耿於懷,所以才會事後學習……他對她也來免太上心了?時著,卻見他朝她的傷口瞪大眼,她疑惑地垂眼望去,驚見那傷口竟已結癡,甚至……不疼了。


    「稚……你的體質真特別,傷口收得好快。」褚非呐鈉的說。


    「……是呀。」就連她自己也被這傷痊愈的速度給嚇著。


    「既然華爺的傷無礙,你到底還要摸華爺的手到什麽時候?」左不其將雙手握得咯略作響,一副他再不放手,自己就要大開殺戒似的。


    他悲憤起身時,龔風華突然喊住他,「褚非。」


    他立即回頭。就知道稚不會這麽狠心待他!豈料一


    「這是我今天換下的衣袍,拿去洗幹淨。」


    褚非登時僵化為石,洗衣袍……他堂堂駱騎大將軍兼皇衛司都督,竟要幫他洗農抱「拿來!還有多少,一起拿來則沒關係,他還有項予可以幫他洗!


    龔風華被他那化悲憤為力量的嘴臉給逗得笑開。


    「華爺?」左不其不解地看著她。


    「沒事。」她應著,卻還是止不住笑意的目送褚非離去。


    「是說,華爺的傷口怎會收得如此快?」他嚼看她手臂上的癡說。


    龔風華玩咪地揚起眉,龔閥直係總有些特殊能力,好比子凜身上的傷總能不藥而愈,不過遠親的她並沒有這種能力,可這事偏教她碰上了……她不由得想起先前婁戰耒那蓄意的動作。


    她和姿戰耒沒什麽交情,就算他識破了她對褚非的感情,也沒必要特意挑釁褚非,而她的傷確實是在他摟抱後才開始迅速收口。


    當年兩個擁有異能的女王各擁一主,所以婁月的開朝皇後本身就有異能,婁戰耒若是承襲著,擁有特殊體質也不是不可能。


    翌日一早,一行人拐了道,轉往雁飛山南嶺而行,借宿在南嶺的哨樓。


    人夜之後,龔風華獨自騎馬四處勘查,以確認是否有埋伏,卻不意經過當年和褚非避難的山洞。


    想起那段記憶,她勾唇低笑。


    結果仿佛是老天刻意應和似的,天空突然下起雨來。


    她猶豫著要進山洞避雨,還是要回頭時一


    「稚。」


    那再熟悉不過的沉嗓傳來,她回頭望去,就見褚非縱馬而至,手上還提了盞風燈。


    「下雨了,先進裏頭躲雨,快快快。」來到山洞前,他一下馬便拉著龔風華進入山洞裏。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就說了咱們心有靈犀一點通嘛。」他將風燈擺在山洞口,搖晃的光映照出兩人的身影。「你的頭號隨侍說你到附近巡邏,我說要來找你,他要我別瞎忙,說我肯定找不到你,待會回去麻煩告訴他,我找到了。」


    她不禁搖頭失笑。


    「我猜你巡邏的重點,肯定是這些最容易躲藏的地方,心想說不定你看到這山洞就會停下腳步。」褚非說著,感覺手心開始出汗。


    此情此景,外加這場雨,可以說是老天給他的大好機會,他怎能不趁勢告白?


    龔風華聞言,眉頭微皺,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是啊,看到這山洞,就想起當初咱們在這過了一夜……多了得,下看雪,你還光看上身,壓根不怕冷。」


    「你都沒喊冷,我能喊嗎?」


    「所以你會冷?」


    「下著雪,誰不冷啊?」


    「那你……」


    「我……在這世上,大概也隻有你,讓我如此心甘情願。」褚非說時,嘴角忍不住顫著。


    去他的,不是說要學習姿戰耒,如今不過是說點情話,自己這是在緊張什麽?


    龔風華微訝地看著他。難道說:「你說點話,別不吭聲的。」他用粗嗓掩飾羞轍,還有失速的心跳聲。


    他都說得這麽白了,稚不可能不懂的。


    「我……」她慧黯的眸輕轉著,「你要我說什麽?」


    褚非幾乎要跳起來了,「喂,你別裝傻,我都說成這樣,你真不懂?」


    「不懂呀。」她裝無辜。


    也不是真的不懂,但她想要更肯定明確的答案,要不然,她老覺得自個兒會錯意。


    「稚,難道你沒想過為什麽我甘心為奴嗎?」拜托,他堂堂駱騎大將軍兼皇衛司都督,爹是鎮國大將軍,娘是德妃之妹,他出身將門,身分顯貴,如果不是因為對象是他,他會甘心為奴?


    龔風華聽著,嘴角越勾越彎。


    嗬,真的不是自己誤會,而是他真的對她有意:


    「所以……」她等著下文,非要他說清楚講明白。


    「還所以?」褚非瞪大眼。


    可惡,自己到底要怎麽說,他才會懂?


    他惡狠狠地瞪著稚,卻瞥見一抹壞心眼的笑意在稚眼中漾開。好啊,這人分明是懂了,卻又故意假裝傻……他俯近,口勿上稚的唇。


    沒想到他竟大膽地吻自己,龔風華怔住,同時想起,上回在龔閥他也吻了她。


    難道那時的他已是如此想法?


    那漂亮的桃花眼像擁有魔力能將人攝入其中……如果是他,她甘願沉淪。


    瞧稚緩緩地閉上眼,微傲的唇像是邀約般,他心推動搖看,大手拂上稚的腹,心跳得好快,他恨不得將稚吞下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褚非渴切地想要更多,然而——


    「華爺」


    洞外突然響起左不其的吼聲,龔風華回過神,一把將眼前人推開。


    沒有防備的褚非被她給推得往後栽倒摔在山洞旁的雜草上,整個人狼狽不堪。


    「華爺,下雨了,外頭有不少惡狼,還是早點回去,別再巡了。」左不其走進山洞,話是對著她說,一雙流露凶光的虎目卻死死盯著褚非。


    「咳,也對,得回去了。」她垂看臉,掩飾頰上的紅暈。


    龔風華大步往外走,瞧見褚非頭上頂看雜草,忍俊不住地低笑出聲。那笑像是暖陽,教他怎麽也移不開眼。


    頓了下,褚非突然喝問:「稚,你懂吧?」


    要是不懂,她不會這麽笑的,對不?


    她翻身上馬,映他一眼。「不懂。」話落,立刻縱馬飛奔。


    左不其旋即跟上。


    「還不懂?」他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


    氣死人了,他非跟稚說清楚不可!


    原以為告白的機會多如牛毛,怎知他就是尋不到和稚獨處的時機,眼見婁月京城棲夜城已近在眼前,他還是沒能和稚說清楚。


    「現在到底是怎樣?他明明就在我麵前,為什麽就是逮不到機會跟他說?」


    由於入了夜,城門已關,一行人便轉往龔閥位在棲夜城郊外的分坊過夜。


    而再次進不了龔風華房門的褚非,氣呼呼地回到被安排的客房,嘴上不住地叨念著。


    項予懶懶地躺在軟踢上,蹺著腿,掏著耳朵,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是故意不見我嗎?」他問。


    這段時日,為免行蹤暴露,他們時而兵分兩路,到了某個定點再會合,然後繼續兵分兩路前進,碰頭的機會自然大滅。


    這是為了防範備種意外,所以他也認為這麽做是必要的,但如此一來,卻讓他的告白計劃一再延宕。


    他越來越焦躁,偏偏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像沒事人一樣,吃好睡好,神色如常。


    到底稚是怎麽想的?他不可能完全都不懂吧?


    是夜,褚非懷著焦躁的心情入睡,翌日一早,便派人進姿月皇宮享報和親隊伍已到的消息,不久婁月女帝派了個禦史前來迎接。


    「不讓霎皇子進宮?」龔風華詫問。


    「是的,這是陛下的命令。」那禦史如是說。


    當下也坐在廳裏的婁戰耒神色晦暗得教人讀不出思緒,反倒是坐在他身旁的龔子凜沉不住氣地站起身。


    「太過分了吧,婁皇子是為了兩國和平才自願到弋風當質子,此番好不容易返回婁月,為什麽不讓他進宮?」她怒聲質問。


    「這是陛下的旨意,下官無權過問。」


    「可天底下……」


    「算了,就這麽著吧。」婁戰耒淡道。


    「可是……」


    「別為難他,他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他無所謂地笑著,抬眼看著禦史。「回去告訴陛下,本皇子不會進城也不會進宮。」


    「那下官先走一步了,至於迎親隊兩個時辰後就會抵達,屆時再麻煩褚將軍和龔閥兩位爺兒一同到迎賓館慶賀。」話落,人隨即離去。


    禦史一走,大廳隨即靜默下來。


    龔風華對婁月女帝這個決定不得其解,畢竟之前婁戰耒曾說過,要是她在婁月遇上麻煩可以去找皇城衛指揮使景初瑾,感覺上他和婁月頗有聯係。但婁月女帝的決定,仿佛和這個皇子壓根不親,並不希望他回婁月。


    既是如此,婁戰耒又是如何掌握婁月的一舉一動?


    不自覺地看向他,她正斂眉沉思,龔子凜卻已惱火地站起身。「太過分了,女帝真是你的親生母親?」


    「子凜。」龔風華立刻出聲製止。


    「我有說錯嗎?婁皇子離開婁月已經二十年了耶……」說著,她眼眶微微泛紅了,聲音有些硬咽。「風華,咱們沒有爹娘,可咱們有很多家人相伴,但他……」


    感覺身旁的男人緊抓著自己的手,她不由得閉上嘴,這也是她頭一次沒甩開他的手,因為她好替他感到不值。


    「我累了,先扶我回房吧。」婁戰耒笑道。


    「嗯。」


    龔子凜輕柔扶起他,兩人徐緩離去之際,龔風華像是下定什麽決心,開口道:「子凜,你也別進城,就待在這裏。」


    「我也沒打算去。」她哼了聲,扶著婁戰耒離去。


    龔風華忖著,招來廳外的鞏家兩兄弟,在他們耳邊低語了幾句,兩人踏出廳外時,便分別朝著兩個方向而去。


    「怎麽了?」褚非坐在身旁低問。


    「也沒什麽,隻是覺得這狀況大出我意料之外。」


    「你是指婁戰耒的事?」他倒不以為意地揚眉,順手端起桌麵的茶杯。「就我所知,婁戰耒原就是不受重視的皇子,否則女帝如何舍得他到弋風。


    「這麽說也沒錯,不過……」她沉吟著,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況且我聽照霆說過,婁戰耒注定要一生老死在弋風。


    「為什麽?」


    「據聞,要月女帝極不喜歡這個跟前皇夫所生的皇子,所以當初婁戰耒自願到弋風當質子時,才會二話不說的答允,時逾二十載,不曾要他回婁月,年前女帝還指派婁月皇城衛都督和首輔跟隨在二皇子身邊,如此一來更證明了,他是個不被看重的質子。」


    聽著,龔風華疑惑頓解,忍不住哼笑出聲。「褚非,你知道嗎?要是我討厭一個人,我就會刻意地接近他。」


    「為什麽?」他喝了口茶問。


    「因為皇上視我為眼中釘。」


    他一頓,立刻意會。「所以隻要誰跟你走得近,就會被皇上視為同黨?而婁月女帝做了這麽多,就隻為了讓婁戰耒在弋風好過?眼前這場不準進宮的戲碼,也是演給旁人看的?」


    「聰明呀,褚非。」她讚道。


    「那你這一年來一直避著我,又是如何?」


    這問話一出,項予差點就鼓掌叫好。原來他主子還是有腦子的!


    龔風華卻是一楞,立刻起身。「對了,公主找我。」


    「仙寧公主什麽時候找你了?喂」瞧她跑得像飛似的,褚非回頭問自己的貼侍,「項予,我沒會錯意吧,稚對我也有意。」


    「沒錯,咱們晚上得閑就去城裏買男風彩繪本。」主子總算開竅,他欣慰的點頭回答。


    褚非咬咬牙。「好。」就這麽決定,跟他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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