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他的心一陣悸動發燙。


    他從來沒好好待過她,也不曾給過她任何恩惠,可她卻不願丟下他,不願獨自逃走,甚至還想為他握刀?!


    他不懂,真的不懂,不禁想問:姚沐月,你在想什麽?你是有顆菩薩心腸?還是真的有其他原因?


    思及此,他不禁側頭看向床邊的她。想必她一直守在他床邊吧?她臉上甚至還有未幹淚痕……她為他流淚了?


    見狀,他冰冷的心,從沒像此刻這般柔軟溫暖過。情不自禁地,他小心矍翼、生怕驚醒她的伸出了手,然後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龐。


    突然,她睜開眼睛,一雙合著淚光的黑眸定定的看著他。


    倏地他臉紅耳熱,本能的急忙抽手,不料手抽得太急、太用力,立刻扯動他後背上的傷,疼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傅天抒」見他醒了,一直守在床邊不肯離開的姚沐月難掩驚喜,「你醒了?你終於……」話未說完,她眼眶又濕了。


    看著她那因為憂急自己的傷勢而淚濕的臉龐,傅天抒的心狂跳著。


    她抹去眼淚,「你昏睡兩天了,我……我以為你……」


    「以為我會死?」


    「當然!」她又氣又不舍的瞪著他,「你是笨蛋嗎?為什麽用身子去檔?」


    「你才是傻瓜吧?」他斂眉一笑,「先拿身子檔的可是你。」


    如果當時他沒及時將她抱住並以背迎刀,現在趴在這兒的不就是她了嗎?她還說他笨呢。


    可話說回來,她為什麽願意這麽做,且想都沒想就決定了?換了是別人,願意做出這種不要命的事嗎?她真是讓他困惑極了。


    看看她低頭拭淚,一雙眼睛有些埋怨的看看自己,那柔軟嬌弱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愛。


    任何一個男人在麵對一個願意為自己舍命的女人時,都難免心神蕩、漾,他亦是。


    「別哭了。」他又一次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此舉教姚沐月心頭一悸,又驚又羞的瞪大眼睛望著他,她不禁想起剛才的事一在她醒來的那一際,他正輕撫著她的臉頰。


    霎時一陣熱氣衝上她的頭頂,教她滿臉潮紅,羞惱不已。


    驚覺自己的失態,傅天抒懊惱又尷尬的收回手。他在做什麽?她已不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而他也已經將花散舞接回家中,這樣的他,有什麽資格跟立場對她這麽做!


    她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我……我去幫你弄點吃的。」說罷,她轉身跑了出去。


    看著她逃離似的背影,傅天抒懊悔極了。


    「傅天抒啊傅天抒,你這是在做什麽?你已經構不著她了……」他喃喃低語,話中充滿無奈及悵然。


    休養數日,傅天抒後肩上的傷口已漸漸愈合。


    這幾日,除了擦身更衣外,其他的事都由婉沐月一手照料打理,除此,她還協助他帶來的夥計們整理買來的貨物,並幫他理了帳。


    她做事俐落、思路清晰,不隻將所有藥材貨物分門別類的封箱保存,還把一票雲水堂的夥計們照顧得無微不至,教那些夥計們打從心裏敬佩她。


    結束了白山的買賣,兩家的商隊一起踏上歸途。


    路上,姚沐月繼續打理張羅兩支商隊的大小事情,親力親為。


    趁著這難得的相處機會,傅天抒好好的向她討教了行商買賣的各種技巧及竅門,獲益良多。


    而她對於雲水堂的經營也有許多想法,提出了一些重整振興雲水堂的方案。聽著她侃侃而談,他對她真是佩服到骨子裏去了。


    返回麗水城後,傅浩清對於兒子此次的買賣非常滿意,而傅天抒也迫不及待的在回到傅家的第一天晚上,便向傅浩清提起振興家業的想法,深得傅浩清的讚同及讚賞。


    父子兩人徹夜長談,非常愉快。


    這是第一次,傅天抒感覺父親認向了他的價值,也是傅浩清頭一回覺得這兒子長大了。


    傳浩清不知他此行究竟經曆了什麽,竟讓他有如此成長,但不管如何,對於兒子終於有接手並振興家業的雄心壯心,傅浩清寬慰不已。


    清晨,傅天抒才回到他跟花散舞居住的小別院,卻沒回到兩人的寢間,而是直接前往書房,拿擬計劃。


    日上三竿,花散舞醒來,收到下人通報,知道他回來了,立刻來到書房,隻是在見到他案上一堆藥書及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紙張時,不禁一怔。


    「天抒,你這是在幹麽?」她發現他雖麵容痕憊,眼神卻十分灼亮。她走了過去,掛在他身邊,嬌聲道:「三個月沒見,你怎麽隻顧著在這兒寫東西,也不……」


    「你先出去。」他打斷了她的話,「我忙著。」


    他的反應讓花散舞一楞。從前隻要她嬌聲嬌氣的跟他說上兩句,然後湊上自己溫香軟王的身軀,他便會環抱著她,與她百般恩愛,怎麽如今三個月不見,他竟變了?


    「天抒,」她斂眉嚼嘴,嬌噎著,「你是怎麽了?」


    傅天抒抬眼瞥了她一記,又將視線收回,「你聽話,暫時別來吵我。


    花散舞眉心一糾,「你對我冷情了嗎?。」


    他抬起臉來,斂眉苦笑,好聲哄著,「別任性了,我真的在忙。」


    她捧起他的臉,熱情的在他唇上一吻,水般的眼睛直盯著他,「不吵你也行,人家說白山是個寶地,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買得到,你可有替我買了什麽東西回來?」


    傅天抒微頓。這是她在乎的嗎?她不問他路上辛不辛苦,不管他是否遇上了什麽危險,就隻想著他是不是幫她帶回禮物?


    她根本不知道他差點兒丟了命,而她險些就再也看不見他了!


    「我是去做買賣,帶去的錢全買了藥材。」他說。


    聞言,花散舞一陣不悅。「你心裏可有我?」


    他看著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踏上旅程的前幾天,他確實常常想起她,因為路途太艱辛,他曾想著此刻能抱著她,與她在床上安適的躺著該有多好,但漸漸地,他的腦袋裏裝了其他東西,也有了兒女私情之外的想法,尤其是遇上沐月後,他更是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他這是變心了嗎?他曾經那麽寵愛著花散舞,而今卻不再熱中了嗎?


    「你說,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花散舞委曲的哭了起來。


    他苦惱的看著她,「別任性,我辦的是正事。」


    「是,你辦的是正事,要的也是正室,我這種低三下四的女人,就隻能替你暖床,就隻是個打發時間的玩物。」她淚眼汪汪的泣訴著。


    從前,他覺得鬧鬧小脾氣的她真是可人,可現在看她任性的鬧著性子,他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也不是厭煩,而是突生一種「你為何不能體諒我」的感慨。


    可她畢竟跟了他,而他也為她贖了身,對她,身為男人的他確實有責任。


    「好,別哭了。」他無奈的起身安撫著她,「你想要什麽,跟我說吧。」


    聞言,花散舞立刻止住了哭聲,兩眼直視著他,「當真?」


    他點頭,「不騙你。」


    「我想要新衣裳。」她立即說,「前陣子遇上從前長樂樓的姊姊,她身上穿著錦繡莊的訂製服,教她美得像朵牡月般,人家也要。」


    錦繡莊的訂製服?沐月家的……驀地,沐月的身影及臉龐在他腦海中浮現,她的淚、她的笑、她的……糟糕,他竟思慕看她?


    「天抒,行嗎?」花散舞撞看他的臂膀,「人家想要新衣裳,行嗎?」


    他回過神,斂眉一笑,「行,你自個兒上錦繡莊去量身吧。」


    得償所願,她笑顫逐開,總算停止了對他吵鬧揪纏。


    三日不到,白山之行所發生的大小事情便自那些隨行的夥計口中傳了出來,並傳進了傅浩清、方惜、香月及花散舞耳中。


    聽聞沐月在白山幫了傅天抒大忙,傅天抒又為了保護她而身中刀傷之事,每個人都反應都不相同。


    兩家早已解除婚約,傅天抒又已將花散舞帶回傅家,那一直不願嫁給傅天抒、甚至最後還毀婚的姚沐月,為何在異地對傅天抒伸出援手?


    看著兒子此行回來之後的改變,傅浩清忍不住心想,沐月或許就是改變兒子的關鍵。


    雖然如今兩人已沒有婚約,但男未婚、女末嫁,還是有無限可能,再說,別人會在乎沐月那個秘戀小情人的傳聞,他可是一點都不在意,他比誰都清楚,那個謠言是他妻子方惜心有來甘而散播出去的假消息。


    另一方麵,知道在白山發生的那些事後,最惱火且焦慮的就數花散舞了。


    她以為自己已成功的踢開姚沐月這顆石頭,卻沒料到傅天抒跟她竟在白山有了接觸,傅天抒甚至還為了保護她而身受重傷,險些喪命。


    在她不知道、沒注意的時候,他們兩人之間到底起了什麽變化?他此次回來,對她異常冷淡,可是因為他心裏有了他從前看不上眼的女人?


    她感到不安,覺得自己原本蛇立不倒的地位遭到威脅,忍不住在心裏忖著,這姚沐月可真是一刻都不得輕忽的人啊,她實在小覷了那溫良的女人。


    不成,她得好好鞏固自己的地位,在還沒從傅家這裏撈到足夠的好處之前,她絕不容許傅天抒移情別戀。


    這個男人,除非她不要,否則誰也搶不走。


    打定主意,花散舞走了一趟錦繡莊,並指名要姚沐月親自為她量身。


    「花姑娘,你好。」姚沐月自後堂出來,露出以客為尊的職業笑容,「不知花姑娘今日前來是要買布,還是……」


    「我想做衣裳。」花散舞直視著她。


    「是嗎?。」姚沐月笑問:「花姑娘想做什麽樣的衣裳?」


    花散舞目光一凝,刻意道:「嫁衣。」


    聞言,姚沐月心頭一震。嫁衣?傅天抒不是說他尚無成親的打算嗎?。


    「花姑娘與傅少爺的佳期已近?」她語帶試探。


    花散舞唇角一勾,「正是。」


    姚沐月忽覺胸口一悶,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說真的,傅天抒己幫花散舞贖了身,兩人也已在一起許久,如今說要成婚也是自然之事,她有什麽好難受的?況且,就算她心知自己從沒放下他、就算狠狠的痛過一次,她還是戀慕看他,他們也已經不可能了。


    見她臉上一陣震驚錯愕,花散舞一笑,「怎麽了?姚大小姐?」


    她回過神,「沒事,我我先恭喜你們兩位。」說著,她將花散舞請到小別廳量身。


    她喚來翠竹在一旁記下尺寸,自己則仔細的為花散舞度量身形。


    「姚大小姐,聽說這趟白山之行,你幫了天抒不少忙?」花散舞假裝若無其事的問。


    「說不上幫忙。」察覺到她話中那試探的意味,為免節外生枝,姚沐月小心且謹慎的回應,「兩家是舊識知交,出門在外,互相照應也是應該。」


    「就怕照應著……」花散舞話中有話,「就出了事情。」


    聞言,姚沐月心頭一震。「不知花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聽家裏人說,天抒為了保護你,身受重傷、險些送命,這是真的吧?」


    眉心一擰,她默認了。


    「要換作是我,有個男人願意為我舍命,我一定會愛上他的。」花散舞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姚大小姐可對他動了心?」


    迎上她的目光,姚沐月突覺心虛。


    她對傅天抒動了心?不,事實是她一直眷戀著他,縱使曾經被他傷得那麽重、那麽痛,即使知道是段不該成就的孽緣,她還是戀上了……可是不行啊,好不容易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斷不能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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