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薩滿歌最大的缺點就是每次行法的時候必須要有一個媒介,之前也講過,一般的薩滿跳神的‘陰媒’通常是火氣不旺的活人,而懂的幫兵口訣的皇族薩滿除了活人之外,聽說還可以將請來的外仙野鬼棲身於死物之上,這裏先講講為什麽需要這個‘媒介’,要知道人鬼殊途,這便是天道使然,要知道人其實在瓜瓜落地的時候,是可以看得見鬼的,因為那個時候人眼初開,能看全整個世界的相貌,包括妖魔鬼怪邪神凶殺,都可以看見,這也正是為什麽嬰兒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哭泣的原因之一。


    而人總會慢慢長大,吃得是五穀雜糧,就不免要沾染一些灶火俗氣,慢慢的,眼睛就變得混濁起來,因人而異,一般到六至九歲的時候,就在也見不到任何靈界之物了,而為什麽我們卻好像記不起來那個時候的事情了呢?這也正是因為天道的關係,上天曾給你看到真相的機會,但是歲月卻抹殺掉了你的記憶,說到這裏,其實咱們每個人都應該見過傳說中的鬼魂,隻是我們都不記得罷了。


    長大了以後更是如此,咱們可以理解成我們的眼前都有一道過濾網,讓我們看不見鬼魂,雖然電視小說中常有能見鬼之人或見鬼之法,但是現實中想要見鬼哪有那麽簡單,這又不是逛動物園看猴兒,據說除非擁有正統的道家法門以及天賦異稟的體質之外,聽說還有一種人可以見到,那就是死而複生的人,這個有很多外國媒體報道過,所以並非空穴來風,大家有興趣可以去查一下,這裏就不再多說了,講的是除了這三種方式之外,沒有人能見到那些東西,即使薩滿巫教也是如此,所以,薩滿每次行巫,都要用活人擔當附體媒介,這樣才能和那些外道之物溝通,這也就是‘陰媒’的來源。


    我當然是見不得鬼的,除非是在某種特定環境下,例如被黃皮子迷了的時候,除此之外我雖然能感覺的到,但是根本就瞧不見,不過說來也巧了,今天我的身邊就有那麽一位能見鬼的主兒,這錢紮紙雖然為人瘋瘋癲癲說話顛三倒四,而且還是一深度遊戲沉迷者,但是他的祖上曾經跟鬼差有過合同,時代做的就是和鬼談生意的行當,所以他可以看得見鬼,這也算是天賦異稟吧,不過在知道他的這個本事著實幫了我一大忙。


    我心中冒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如果有他在,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陰媒’而招來鬼魂了?


    這個想法我覺得可以一試,但就在我抄起鼓準備化理念與實踐的時候,那錢紮紙忽然對我說好像不對勁兒。


    我慌忙問他怎麽了,隻見錢紮紙指著那張看上去潮潮的大床對我說道:“它……那女鬼轉過身去了…………”


    我當時就納悶兒了,心想著它轉就轉過去唄,有啥大不了的?不過轉念一想,這事兒不對,要知道這邪術應當隻有害人一個目的,現在它不衝上來跟我倆拚命,為啥還要對我倆大露空門呢?


    錢紮紙對我說,他說那女鬼被我剛才那一下傷的好像挺重,它抖的很厲害,坐在床上轉過了身,把那畸形兒緊緊的摟在懷裏不讓它露頭,然後腦袋以詭異的弧度轉到了背後,望著我倆還在嘻嘻的笑著。


    我聽他這麽形容之後,心中忽然一酸,想到了什麽,就在這時,錢紮紙對我說道:“我說,這什麽情況兒啊,它這是在搞什麽,難道是陰謀?”


    我歎了口氣,然後望著那張大床,喃喃的說道:“它搞的應該不是陰謀,而是母愛。”


    沒有錯了,我剛才忽然想到了這‘金身子母肉菩薩’的形成,心中便是一陣酸楚,它的怨念來源就是母愛,因為親眼見到自己的孩兒餓死在自己的懷中卻沒有辦法,甚至連叫喊都叫不出,所以死後這股發泄不出的母愛轉化成了怨念,照理來說,身為邪術的它,應當沒有任何的意誌,連智商都很低,就像個傻子一樣,但是真想不到,即便是這樣,它受傷了以後首先想到的也是保護那個孩子。


    它生前受了非人的苦楚,為什麽死後還有繼續忍受無邊的浩劫呢?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我要親手殺了他們?


    想到了這裏,我的心中又是一陣難過,但是我也知道,我必須這麽做,但是在此之前,或許,或許我該做些什麽,在我有能力的時候,為它們做點什麽。


    於是,我拉著錢紮紙默默的走出了那臥室,在走廊裏,他問我怎麽了,我對看著好像營養不良的他,便簡單的對他講出了我的想法,那子母菩薩已經被我的玉佩所傷,而且它們的智商不高,看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害人,所以我便對著錢紮紙說道:“小錢,你能紮一把剪刀麽,我想跟你買,多少錢?”


    錢紮紙在聽完我的話後哈哈一笑,然後對我說道:“你也太小看我這個散人公會的副會長了,雖然我遊戲裏麵經常黑人的錢,但絕對不會黑我的朋友。”


    我心裏知道,他這紮紙的活計也是很損身體的,要不然他看上去能像個病癆鬼麽?自古以來,這些事物大多數都是一買一賣,我見他這樣,便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別呀,剛才那個就不說了,但是現在還要你損神開光,多少你也收點吧。”


    錢紮紙嘿嘿一笑,然後對我說:“你在這麽說我就生氣了啊,你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奇怪?又不是你自己的事,我覺得幫你挺有意思的,再說了,明天你不還請我吃飯呢麽?足夠了,哎你別再說了啊,再說我可就生氣了。”


    他見我還想開口,便預先堵住了我的嘴,我心中一陣感激,於是便把此情記在心裏,日後,他也就成了我生平最要好最不著調的朋友,前文中對我用遊戲術語解釋那嘉靖皇帝朱厚熜的人,就是他了。


    說幹就幹,錢紮紙跑到了書房撿了兩張海報開始折疊起來,他做起本職工作相當麻利,沒一會兒,一把紙製的剪刀便已經紮好,有模有樣的,為其開光後,錢紮紙將那剪刀遞到了我的手上,我在這段時間裏麵也沒閑著,下樓從背包裏麵翻出了兩把上好的貢香。


    五分鍾後,我倆又來到了那個屋子內,錢紮紙對我說,那個女鬼還是那般摸樣,抱著孩子背對著我們,死不撒手。


    我點了點頭,當時心中雖然還有些恐懼,但是在複雜的心情下,這丁點恐懼顯然也微不足道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先同錢紮紙問清楚了具體位置,然後點燃了貢香,小心翼翼的向那床邊走去,剛走了一兩步,隻聽錢紮紙叫道:“小心!它笑的越來越陰險了!”


    我心知肚明,那女鬼現在沒有意識,見我走進,還以為我要攻擊與它,這雖然早在我預料之中,但卻依舊讓我的身體一抖,不過我依舊沒有停下,繼續慢慢的靠近,與那大床越來越近,錢紮紙在我的身後不住的催促著:“不行了,它已經起來了!快回來吧,危險啊!”


    我咬著牙,沒有停,終於,讓我走到了床邊,而聽那錢紮紙的話,似乎當時的情形已經是劍拔弩張,似乎我再動一動,那女鬼就會毫不留情的撲上來。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越靠近那床邊,撲麵而來的陰氣也就越重,到最後,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棄,於是,我輕輕的舉起了手。


    就在這時,我感覺到陰風驟起,手中的貢香香頭驟然變亮,劇烈燃燒,發出呼的一聲,同時我的脖子感覺到了一陣異樣,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了一般,我心中一驚,同時閉上了眼睛,舉起了貢香。


    幸好,我的脖子發出疼痛的感覺,而就在這時,身後的錢紮紙驚訝道:“這真是奇了……”


    原來,那女鬼在我抬手的時候同時撲向了我,可剛抓住我的脖子的時候,卻發現我並沒有攻擊它的意思,反而低著頭舉起了香,聞到了香味,它懷中的畸形小鬼頓時停止了哭泣,那小鬼不哭了,女鬼也跟著愣了。


    它們都是被餓死的,而這香燭正是鬼魂們的食物,那女鬼見到美食當前,便頓時撤回了手,然後將那身上滿是褶皺的小鬼抱到了我手前,那小鬼張嘴貪婪的吸著貢香的青煙,十分暢快的模樣,而那女鬼卻轉過了頭,繼續對我們發出了陰森森的笑容,一口都沒吸。


    當時錢紮紙跟我形容了個大概,我雖然看不見他們,但是從手中貢香的燃燒程度上能夠看出,那小孩吃的很開心,那女鬼應當比小孩饑餓,但此時小孩吃的開心了,即使她不吃,心中也會十分的歡喜吧。


    無論是人還是鬼,母親始終還是母親,我心中又是一酸,然後悄悄的朝後麵招了招手,錢紮紙會意,將紙剪刀焚燒,然後抓了一把灰上前放在我的手裏,他對我悄聲的說,隻要握拳,那就能剪了。


    那女鬼見我給它們食物,所以暫時沒有攻擊我們,但是這也是暫時的,我心知肚明,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百分之九十會遭到嚴重的攻擊,但是這也沒辦法,其實後來想想,我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會有如此大膽的想法,想來想去也想不通,或許,還是我心軟的原因吧。


    錢紮紙扶著我的手,舉高到一個角度,然後對我說,在往前一點就行了,我點了點頭,慢慢的將手向前伸去。


    可就在這時,我的脖子忽然一陣劇痛,就好像被人緊緊的攥住了一般,我知道,瞬間,我的臉上漲的一陣酸麻,無法呼吸。


    錢紮紙大聲驚呼:“不行了,快打它吧!”


    那女鬼攥住了我的脖子,我頓時眼冒金星,但是卻還是咬牙挺住了,我們都是可憐人,可憐人為什麽要再為難可憐人?


    於是,我拚著力氣,將手往前一伸,拳頭瞬間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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