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雖然神經繃緊,麵上卻仍舊不露分毫。任由大長老將他放置在一塊硌人的石床上。


    屋子裏安靜異常,葉飛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膠著在自己身上,不知其意欲何為。


    “吱呀——”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步履匆匆地闖了進來,“師父——”


    “閉嘴!混賬東西!”大長老忍不住怒道,“進門都不懂敲門。這是我這個師父教你的麽?就憑這樣的脾性,你還敢覬覦親傳弟子的身份?”


    “我……我沒有!”洪方劍本來行事還算隱忍,隻不過最近門內發生的事情比較多,再加上對於歐陽雨晴的意亂情迷,所以才一時忘記了收斂,好嘛,不但惹惱了心上人,連師父也對自己反感起來。


    轉入家主門下,成為嫡傳弟子,原本就是他的夙願。不料,一直深埋在內心深處的想法竟然被大長老毫不留情地一語道破,怔愣片刻後不由大驚失色,慌不迭地跪倒在地,向著大長老不住地磕頭賠罪。


    “師父在上,徒兒從來沒存這份心思。對師父的衷心可是日月可鑒啊。”洪方劍伸手拽住大長老的衣袍,一臉濡慕的神色,極盡忠誠地道,“能加入傀儡丁家是劍兒生平大幸,能拜入師父門下,更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如果這般幸運我都不加以珍惜,蒼天豈不是要降雷劫火災於我,師父——”


    葉飛快速換了口氣後又忍不住撇嘴了,好在那對師徒一個專心於表演,一個投入地做觀眾,倒沒太在意他。


    洪方劍眼見著大長老還是不買賬的樣子,便靈機一動,指著石床上的葉飛道,“師父,你看這個小子千方百計地混入我們丁家為的是什麽,還不是武者功法和傀儡士。在這丁家,除了家主,有誰能和掌握門中命脈的您相比呢?白長老?溫長老?我洪方劍再不濟,也懂得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斷不會明珠暗投的!”


    一席話說到這個份上,連旁聽者葉飛都有所動容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馬屁總算拍對了地方,效果也是杠杠地。


    大長老的臉色明顯和緩不少,卻依舊繃著,不動聲色地小聲喝斥道,“行了。門內說話還是不要太口無遮攔。我如何能與家主等人做比較。”


    額,言下之意到底是自謙還是捧殺他人呢?葉飛腹誹道。不過這一次卻克製著自己沒有撇嘴或譏笑,仍然讓自己處於淡定昏睡的狀態。


    這兩人戲演完了,就該商討如何處置自己了吧。、


    果然,下一刻葉飛就感覺到有人靠近了自己,憑氣息強弱判斷,當是洪方劍無疑。


    “師父,這人不會真死了吧。怎麽到現在還沒醒?聽雨晴師妹的口氣,他似乎不隻是家主請來的客人那樣簡單?”


    “哼,家主再中庸昏聵,也不至於請這樣一個小蝦米來做這入幕之賓。這其中自然有隱情……”大長老當下便將門內三位師兄弟自相殘殺引出的整個事件略略說了一遍,爾後又叮囑了些不得向其他門人大肆宣揚雲雲。


    “原來如此。難怪雨晴師妹會如此看重他了。哈哈,我就說嘛,這小子哪點能比得上我!”洪方劍覺得這個消息簡直太美妙了,這幾日的鬱結一下子解開了不少。


    “劍兒!你真是越來越沒有涵養了。這小子雖然實力低微,智商卻是不容小覷的。就拿他單槍匹馬闖蕩傀儡丁家的這份氣魄也非常人能及。特別是在真相是他殺了白寒俊的前提下,等於在虎口裏拔了牙還拿回這顆牙和猛虎討價還價呀。”


    大長老說到這裏,拿眼瞥了下葉飛,心裏無端升起一絲可惜來,此人心性倒是不錯,如果劍兒能如此……


    “嗯……這樣的人,撇開實力不談,也算是個人物了。“洪方劍不置可否地道,接著話鋒一轉,“正是這樣,我們必須扼殺掉他啊。我這次錯手重傷了他,他必然會懷恨在心,伺機報複的。到時難免不會將氣撒到您老人家頭上。再說,您教過我的,小過節者不扼殺,無異於養虎遺患,說不得哪天就要遭受反噬之苦。”


    “噓——”大長老正若有所思地聽著洪方劍的話,突然眉頭一皺,示意他噤聲,同時閃身來到葉飛身前,強大的氣息爆發而出,直朝他麵門而去。


    這種“勢”並非攻擊手段,隻是武者本能釋放的一種形式,最多勉強算上個心裏戰術吧。當然,玄修士的“勢”不在此列。傳說,玄修士到達一定境界,一個眼神就可以秒殺千百個尋常武者。渾身的“勢”一旦爆發,山川都會為之顫抖,河水都會傾盡倒流。


    大長老身處煉體期八重境界,普通二三重武者在其“勢”麵前也會戰戰兢兢,毫無鬥誌的。


    所以在發現葉飛有異的情況下,他選擇在第一時間裏用自己的絕對實力震懾之。


    葉飛心裏不由得暗暗叫苦,無形的迫力強力地碾壓著自己的心神。縱是他向來心韌誌堅也有些承受不了了。


    心思轉動間,當機立斷地猛然睜開雙眼,目露張惶恐懼地盯著大長老的眼,渾身顫抖不止,額角更是快速沁出汗珠,一滴滴地順著臉頰流下。


    “臭小子,果然會裝!”大長老和洪方劍齊齊喝出聲來。


    可沒等他們采取進一步行動,葉飛就兩眼翻白,再度陷入昏厥。


    “師父,這……”洪方劍斂起笑容,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自己的師父。


    “糟糕!”大長老一把拉過葉飛的手,布滿褶皺的臉上各種神情變幻不停。惱怒、忿恨、擔憂。“這小子方才就醒了,也不知道對於我們的話到底聽到了多少。而現在,我一時收‘勢’不住,竟真的將他逼昏了過去。他的傷勢本來就不輕,這下可不好辦了。”


    “那有什麽。直接向家主稟明,就說他擅入傀儡重地,是被傀儡士毆打致死就是。”洪方劍惡狠狠地說道。


    “你想事情總是如此簡單。”大長老冷冷地說道。“不管我們偽裝的多好,隻要他是死在我們這裏,我們誤人子弟,致丟失家主令牌的罪責都要坐實了。”


    “那,那我們要怎麽辦?”洪方劍一聽頓時慌了,丁家治家向來規矩分明。無傷大雅的小錯絕不會抓住不放,但如果是影響了整門或者團體利益的就絕不會姑息。這個禍頭是他挑起的,自然要他去承擔。紈絝如他,不禁也有些怕了。


    “慌什麽。我現在帶他到內室療傷,你給我在這裏護法,來人一律謝絕入內,就說我今天練功有些岔氣了,正在調養生息就行。”大長老迅速做出了決斷,再次將葉飛扛上了自己的肩膀,不過,這次動作上要小心的多,一副怕他傷上加傷的樣子。


    “是,弟子遵命!”洪方劍此時哪敢有其他異議。


    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隻能聽見“滴答滴答”的石縫滴水聲。葉飛正在納悶的時候,忽然一陣冰寒氣息透體而過,左肩的傷處驀然針刺一般的僵痛,緊接著,“轟”的一聲,似乎是石門開關之音,大長老腳步未停,卻已帶著他身處另一片天地了。


    這裏空氣清新中帶著幽甜的香草氣息,滾滾白霧在臉孔以及身體肌膚上縈繞,暖意融融。讓人身心頓時為之一鬆。


    “哼,小子,真是便宜你了。我的沐春堂從來還沒對你這等雜碎開放過。你可以回去燒高香了。”大長老冷哼一聲道,顯然這場被逼的救人把戲讓他難以順心暢意。


    沐春堂?雜碎?


    葉飛隻能帶著疑問暗中嗬嗬了。


    既然隻能一張籌碼賭到天黑,何不順水推舟把局設的再大一點。賭徒山窮水盡的時候也都是可以玩命的。


    溫潤如玉的石台上,兩道人影相對盤膝而坐。大長老相繼往葉飛身上的幾大要穴點指了一番,然後朝著他的胸膛推出一掌,同時,綿柔的掌力絲絲縷縷地匯聚到了葉飛的身上。


    嗯,舒服。


    葉飛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弄得有些暈頭轉向,差點忍不住呻吟出聲。


    好在意誌堅定如他,麵對任何突發情況都能很好的穩住自己。


    沐春堂果如其名,空氣煦暖,令人如沐春風。隨著大長老掌力的輸入,周圍遍植的奇花異卉也同時漾出點點香氣,自發地向著葉飛身上凝聚而去。


    大長老牽引著掌力一遍遍地衝刷著葉飛的傷體,不定時地分出些精神力查看他的境況。


    就這樣,三個時辰過去後,沐春堂裏的靈性氣息明顯淡了不少,葉飛的臉色好轉許多,卻仍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大長老擦了擦額際的汗水,口中不失心痛地喃喃道,“我的蘭馨芷啊,一次性消耗了這麽多,看來這一兩個月都休想來此閉關了。可這該死的小子怎麽還不醒啊!不會真的被我的‘勢’活活震死了吧?”


    他心裏越想越不忿,終忍不住抽了葉飛一個耳光,嘴裏吼道,“小子,給我快快醒來!你占的便宜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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