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官員熬了一天,好不容易被放出去之後,其中一個懟了懟旁邊的人,「你發沒發現陸大人今天和以往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還不是一直板著臉。」另外那個人晃了晃頭,不甚在意的說道。


    「你個榆木腦袋,陸大人今天心情明顯比平時要好。」先頭那人斜眼看了同伴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就你聰明,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陸大人我們收繳鹽稅你有辦法嗎?」


    「嘿嘿,我不也正是為了此事嗎,我是想著咱們要打探出陸大人的喜好,這樣知己知彼,自然有我們好日子過。你沒看於知府犯了錯都沒說什麽嗎,我回頭要打探一下,是不是他走通了門路。」


    兩人說話功夫已經走到了轎子邊上,互相道別之後各自上了轎子離開了。


    別說那官員雖然官職不大,但是消息倒是很靈通,他回去讓人一打聽,還真就打聽出來了一個消息。


    於知府的夫人陶氏三天後要在別院宴客,請的人裏麵就有陸大人的小妾白氏。


    那官員眼珠子一轉,自認為找到了好辦法,他立刻叫來了自己的夫人王氏,送了帖子去於知府的府上,說是邀請陶氏到府上吃螃蟹。


    男人們都是官場中人,女人們私下裏自然也有來往,雖然不熟悉,但這邀請也不算太過唐突,畢竟如今金秋十月,正是螃蟹肥美的季節。


    陶氏原本計劃宴客就是螃蟹宴,這會收到帖子,琢磨了下也沒小氣,直接送了回帖,反邀請王氏到別院一起吃螃蟹。


    本以為王氏的邀請不過是巧合,但不成想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都是帖子,無一例外地都是邀請陶氏去吃螃蟹。


    陶氏一開始隻是覺得奇怪並未深想,可眼瞅著這帖子越來越多,她便察覺出來不對勁了,拿著帖子去找了於知府。夫妻兩個一商量,一致覺得這問題處在陸大人的小妾白氏身上。那些人也不知道打哪裏聽說的消息,這是眼巴巴的準備上門呢。


    陶氏為人通透,到了季節經常會邀請幾個談得來的夫人們一道飲茶賞花,這次的螃蟹宴她其實一開並未打算邀請白芷,不管陸大人官多大,白芷都是一個妾室,堂堂知府夫人斷沒有邀請個妾室做客的道理。隻是於知府前陣子偶然提起來上次他辦錯了件案子,苦主一度要往京城鬧,最後還是陸大人出麵勸服了事主,將事情妥善的解決了。


    於知府記得這個人情,原本想著什麽時候找個機會回報一下,隻是一直也沒有機會,當時無意中跟陶氏提了句,陶氏倒是記在了心上,於是才有這次邀請白芷去螃蟹宴的事情。


    「老爺,你說這幫人,定是以為我打了什麽注意呢,這一個個消息倒是靈通,全都來了。」陶氏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樣子。


    於知府也很無奈,最後兩人商量一番,既然都知道了,藏著掖著的倒顯得小氣了,索性就大辦一下好了,該請的都給請了,正經的辦個螃蟹宴,男人們也好趁此機會放鬆一下。


    陶氏回頭就讓人將別院布置了起來,又著人往各家重新下了帖子,螃蟹也定了數十筐備用,如此倒是忙了個腳不沾地。


    白芷也終於在宴會前一天確定了穿什麽,她對著鏡子轉了個圈,頗為滿意。


    這次螃蟹宴早先隻是後院女眷之間的小規模宴會,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於府來人重新送了請帖,說是邀請陸之遠和白芷一道去赴宴。


    陸大人坐在書房內看著請帖上的內容,心裏琢磨著於知府此舉的用意。


    他任職到現在為止,雖然一直有些問題沒有解決,但至少目前金陵之地還維持著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就像這次於知府發出邀請,也是一種變相的示好。


    以前他做事太過剛直,因此也碰上過不少的麻煩。在處理鹽務這件事上,他經過幾次鹽商官員們的鬥智鬥勇,輸贏各半。幾番挫敗倒是吸取了不少教訓,與其和他們一直保持敵對關係,倒不如迂回一些解決問題。


    朝廷雖然讓他治理鹽務,最開始他以為是要大刀闊斧的改革,可來了這邊才發現這裏的情況並不像他想象中那麽簡單。若是像他想的那般改革,那勢必就要處置大部分的鹽商,那樣隻會造成整個江南鹽業的動蕩不安,而這顯然並不是朝廷要的結果。


    他可以殺一儆百,但絕不能將所有的鹽商逼的無路可走,他也是幾次碰壁之後突然之間明白了朝廷這次派他來的目的。


    朝廷要的是江南鹽務的平穩以及鹽稅,百姓要的是能夠吃得上平價的鹽。


    他這個官員夾在中間,便要平衡這兩者之間的關係,畢竟鹽務的弊端不是一天而成,那要解決也必定需要時間。這是一場你來我往,鬥智鬥勇的拉鋸戰,若是太過激進,很容易犯了以前的錯誤,鹽商霸市,一時間造成民怨不滿。


    陸之遠又想起了前任鹽政司,徐崢的問題便是官商勾結,他在任上這些年江南鹽務是一團亂麻,最後想治理的時候已經晚了,鬧得個身死他鄉的結果。這也是一個鮮血淋漓的前車之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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