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已經把東西拿來了,正經事麵前容不得扭捏,慕明棠假裝已經忘了早上的事,公事公辦地問:「你胳膊上的傷還沒好,該換藥了。」


    謝玄辰「嗯」了一聲,坐到桌前,自覺地挽起袖子。慕明棠拿棉花蘸了清酒,把剪刀擦過兩遍後,緩慢剪開謝玄辰手上的紗布。


    他的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滲了血,血痂和紗布粘結在一起,慕明棠看著都疼。她動作極其小心翼翼,幾乎剪兩刀就要換方向,反倒是謝玄辰催促她:「沒事,你撕開就行了。」


    慕明棠聽著倒吸一口涼氣,她用力瞪了謝玄辰一眼,取來棉花蘸著水,一點點把染了血的紗布揭起來。這是個十分細致的活,謝玄辰看著都恨不得自己上手撕開算了,慕明棠本人卻非常耐心,手很穩,氣息慢慢撲打在謝玄辰胳膊上,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慕明棠好容易取走最後一塊紗布,長長鬆了口氣。她換了個新棉團,小心用酒擦洗他的傷口兩側。慕明棠一邊擦一邊心疼:「明明昨天已經止住了血,為什麽又染血了?昨天傷口崩裂了嗎?」


    謝玄辰語氣淡淡,說:「沒事,沒有崩裂,是那群太醫醫術差。」


    這話要是張太醫等人聽到非得絕食明誌,分明是他昨夜不聽勸,強行抱著已經睡著的慕明棠回來,這才讓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撕裂。結果到了他這裏,就成了人家醫術差。


    謝玄辰說這些話時眼睛都不眨,語氣中沒有一丁點羞愧。慕明棠雖無條件信任謝玄辰,但是基本的良知還在,知道謝玄辰這話非常不負責任。她想到今天自己一睜眼就換了個地方,大概猜到是昨夜謝玄辰抱她回來時,不小心撕裂了。


    新愈合的傷口非常脆弱,尤其謝玄辰在自己的胳膊上弄出來這麽多傷,抱人時他自己不覺得費勁,可是身體卻是肉長的。慕明棠心裏歎息,更加小心地擦幹淨傷口,倒上金瘡藥後,慢慢裹上紗布:「你講點道理,太醫們都是宮裏出來的良醫,我都會處理的傷口,他們會做不好嗎?其實我在其他地方睡一晚不礙事的,哪值得你把傷口弄成這樣?」


    這話謝玄辰就不能同意了,他說:「怎麽就不礙事了?現在不同於剛開始,要是我睜眼時再看不見你,可沒法輕易地找到你了。」


    慕明棠已經在紗布上係了個平整的結,聽到謝玄辰的話,她嘴唇動了動,似有什麽難言之隱:「可是……這隻是個權宜之計,我總是要搬到外麵睡的。昨天本來能順理成章留在外麵,現在機會沒了,我今天要找什麽借口搬出去?」


    謝玄辰頓了一下,移開眼睛,說:「急什麽,總能找到機會。你不用想這件事了,交給我就好。」


    謝玄辰在正經事上一向靠得住,慕明棠聽他這樣說,立即放下心,全心全意等著他的辦法。慕明棠把大小傷口一一上了藥,妥善包好,然後像是拿著什麽易碎物一樣把他的袖子放下來。


    「小心,我沒有碰疼你吧?」


    謝玄辰十分無語,他從小就不是個閑得住的,後來風馳戰場,身上大大小小傷從來沒有斷過,今日這種程度的傷根本入不了謝玄辰的眼,哪用得著這樣婆婆媽媽?


    謝玄辰的話都要說出口了,但是看著慕明棠緊張的神色,他不知道為什麽改了口,含糊道:「還好,可以忍得住。」


    慕明棠一聽更加心疼了,擰眉道:「那這樣換藥更要勤了,太醫吩咐兩次,我看早中晚三次也是使得的。」


    謝玄辰眼神動了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低低歎了一聲。慕明棠奇怪,問:「你歎氣什麽,聽起來很遺憾似的?」


    謝玄辰搖頭,隻字不提:「沒事。」


    其實謝玄辰剛才在想,他昨天怎麽往胳膊上紮呢,應該往身上招呼。可惜,當時沒想到上藥這回事。


    這種話,謝玄辰自然不會告訴慕明棠。慕明棠問了兩遍都沒問出結果,疑惑地掃了謝玄辰一眼,就不再糾結了。慕明棠收好東西,送謝玄辰回去睡覺。他又是失血又是脫力,最需要休息。今天上午已經耽誤了許久,早到了謝玄辰睡覺的時候了。


    謝玄辰回去休息後,慕明棠沒事可幹,就在屋裏收拾東西。昨天事發突然,許多人闖入了她的屋子,慕明棠已經很不高興了,然而這還不止,她的大門還被那群莽夫拆了!


    雖然後麵很快就有人將門裝好,但是室內也被撞得亂七八糟的。這些隻能慕明棠自己整理,慕明棠正好趁這個機會收拾玉麟堂裏的家具。那些累贅的,沒什麽用處的,不妨撤下去。


    慕明棠也懶得叫丫鬟,自己在室內翻翻找找。她打開一個櫥櫃時咦了一聲,這個櫥櫃又大又重,慕明棠嫌它笨重,並不常用這裏。但是這裏麵,為什麽會有香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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