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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為難地看了相爺一眼,隻見施起然陰沉著臉,靜靜地看著褚玉瑭發號施令。施琅雲剛走到褚玉瑭身邊不遠, 就看到了這麽一出, 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當下就停下腳步靜觀。


    施起然深吸了一口氣, 朝管家使了個眼色, 施府賬房裏的兩千兩便這麽被褚玉瑭爽快地送了出去。當更厚的一疊銀票呈到康友之麵前時, 不僅是他,周圍眾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氣。能讓平時節儉如斯的施丞相一聲不吭地拿出兩千兩,估計除了褚玉瑭, 沒有別人能夠做到。


    “那在下,就多謝褚公子美意了。這杯喜酒, 康某也算是喝得服氣了。”康友之顫抖地接過銀票, 加上剛才自己掏出來的一千兩,現在總共是三千兩銀票塞進懷裏,倒是讓自己肚子大了一圈。


    錢如歸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褚玉瑭一眼, 對於這個在昨日之前還名不見經傳的人,有了點興趣。在場其他人見既然相爺肯替褚玉瑭出這兩千兩銀子,說明已是真心接納她了。看來今夜, 真地是該與心目中的施家千金徹底告別了。


    陳墨荀比誰都了解這種淒苦的滋味, 率先扭過頭將自己的酒杯斟滿, 一滴不漏地全部喝光。這場婚宴, 他也看夠看透了。原先他還心存幻想,丞相會看不上這走了狗屎運的平民姑爺,如今看來,是自己天真了。


    這才剛拜了堂,就一口氣替姑爺掙麵子花了兩千兩,還不足以說明相府的態度嗎?經過這一回,沒有人再敢對著這位新晉姑爺出言嘲諷了。反倒是殷勤積極地想要前來巴結,卻被施琅雲和施琅庭兄弟給擋了去。


    酒宴散去,康友之被剛才那兩千兩銀票給徹底震醒了,一路上不停地向錢如歸感慨:“錢兄,我看這個褚玉瑭不簡單。隨口一說,就從摳門的施丞相手裏挖出了這麽多銀子。今後說不定要掌管這個相府呢。”


    說完,康友之還摸了摸胸前,鼓鼓的銀票弄得他滿心蕩漾。這一回,爹肯定不會再說自己隻會惹是生非了,就去喝了杯喜酒,輕鬆賺了這麽多銀子,爹肯定要誇死自己了。


    錢如歸唇角掛笑地看著驕傲自得的康友之,對於他剛才的結論不置可否。


    施婉琬的洞房是沒人敢鬧的,就算丞相鬆口說可以,她的兄弟們也不會同意。就算施家兄弟都同意了,施婉琬自己也不會答應,誰要是不小心惹她犯病了,估計命也就此斷送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娶了施婉琬,何苦要去鬧新房給自己添堵呢。帶著這樣的心情,在婚宴結束的一瞬間,賓客都已走得差不多了。褚玉瑭的酒意還沒完全退去,被管家扶著在旁邊坐著喝醒酒茶。


    “玉瑭啊,你可覺得清醒些了?”施丞相滿臉關切地朝她走來。


    “唔,嶽父大人,小婿沒醉,很是清醒呢,嗝。。。”話音剛落,褚玉瑭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酒嗝,接著便對施起然笑了起來。


    施起然的臉色不太好,本想跟她好好算一算剛才那筆兩千兩的巨款之賬,但是見她醉得不輕,況且待會還要入洞房,隻得作罷。但是內心實在是對於那筆錢耿耿於懷,於是便讓施琅雲去跟積雲通氣,讓她轉告給婉琬,由她出麵,好好說說她的夫君。


    踉踉蹌蹌被扶著進了洞房的褚玉瑭樂嗬嗬地接過喜秤,還不等喜娘烘托緊張喜悅的氣氛,就輕車熟路地掀起那方紅蓋頭。笑眯眯地將喜秤還給喜娘,褚玉瑭這才算是正眼看她的新娘。


    這一看不打緊,卻差點要了她的命。施婉琬今日盤起的發,將她白皙細長的脖頸襯托得毫無瑕疵,燭光映照下,臉上的嬌媚妝容勾得人簡直要七竅全出。


    “你。。。。好美。”褚玉瑭由衷地感歎。


    她對於美好的事物向來鍾愛,更不用說施婉琬這樣的人間尤物了。無可挑剔的五官,拚湊在一起,更是讓人錯不開眼。無論仔細瞧哪一處,都覺得生得恰到好處。


    “姑爺嘴真甜。”積雲在旁邊小聲地讚歎。


    飛霞卻不動聲色,現在她心中有些緊張。總覺得今日的姑爺有些怪怪的,跟昨日她挑選時見到的不太一樣。這可是自己麵臨的大考啊,若是真的與昨日大相徑庭,自己還不知道要怎麽被小姐收拾了。


    施婉琬唇齒未動,隻輕輕抬眼看了一眼褚玉瑭,對於她的讚美報以微微一笑。隻是這一笑,實在太過敷衍疏離,就像是平日裏對著那些世家子弟們的客套寒暄。


    褚玉瑭並未發覺施婉琬的冷漠,隻顧發表自己的感慨:“不過娘子還是應該要多笑點才是。愛笑的女子才是最美的,就像安姐姐那樣,嗝。。。”


    安姐姐三個字一出,整個洞房都落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積雲和飛霞知道小姐的心意,倒也不太在意。可是喜娘還有其他伺候的丫鬟可不知情,紛紛煞白了臉色,生怕小姐當眾掀桌子,接著犯病暈倒不醒。


    “噢?那今後我多笑便是了。多謝夫君指點。”施婉琬淡淡地開口,不見任何怒氣。


    眾人見狀,皆是暗地裏鬆了一口氣。心裏苦苦祈求姑爺別再酒後亂言了,免得連累她們。積雲了解小姐的脾性,知她越是冷靜心中就越是不悅,連忙上前打圓場,提醒喜娘趕緊讓她們喝下交杯酒。


    “對對對,新郎新娘快喝下這交杯酒,寓意和和美美,從此交纏一生,彼此再不分離。”喜娘回過神,跟著吆喝起來。


    “嗝,又要喝酒啊?剛才大舅子不是說了麽,不許再敬褚玉瑭酒了。小舅子也警告過我了,不能再胡亂喝酒了。不喝,不喝,我不能再喝酒了。”褚玉瑭迷茫地看著喜娘端來的酒,片刻後反應過來作勢要推開。


    這下連一直淡定的飛霞也無法再淡定了,好幾次偷偷觀察小姐的臉色。施婉琬好像事不關己地看著一切,任由褚玉瑭在新房裏提起其他女子的名字,任由她推阻著與自己喝交杯酒。


    “夫君,這杯酒可不是一般的酒。這酒很貴重的,你非喝不可。”施婉琬見喜娘拿褚玉瑭沒辦法,隻好主動開口。


    褚玉瑭聞聲轉過臉去看她,她撲閃著自己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等待著施婉琬接下來的解釋。這般懵懂純真的樣子,意外地觸動了施婉琬,惹得她不自覺地抿了抿唇。


    “聽說夫君為了感謝別人對於我們這段天賜姻緣的祝賀,送出去了兩千兩銀子,如果你不喝下這杯酒,咱們的婚姻就失效了。那你的兩千兩,不是白花了嗎?”施婉琬循循善誘,竟也說得有理有據。


    褚玉瑭連連點頭,喜笑顏開地將酒飲下。喜娘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暗道洞房之中,都是新娘子緊張羞澀,新郎官主導一切。相府倒好,徹底相反。不過正好,相府招了這個上門姑爺,也算合意了。


    拜了堂,入了洞房,交杯酒也喝了,褚玉瑭美滋滋地準備沐浴更衣就寢,卻被施婉琬給攔了下來。


    “娘子,還有事?”褚玉瑭不太習慣身上的酒味,著急地想要去洗個幹淨。


    外人盡散後的施婉琬又恢複了往常的清冷,她盯著褚玉瑭看了兩眼,輕啟朱唇說:“夫君,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一下。”


    見褚玉瑭沒有異議,施婉琬接著說:“我身染怪病,想必你也聽說了。如今病才剛開始恢複,不時反複。所以,還希望能夠靜養一段時日。”


    褚玉瑭點點頭,繼續等著施婉琬下麵的話。


    原本施婉琬以為這話說到這份上足夠明了,但見她還是一臉認真地等著自己,隻好繼續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們暫時分房。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施婉琬預料褚玉瑭肯定不樂意,但她主意已定,也做好了準備,無論褚玉瑭什麽反應,今夜她都不會留在這裏。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褚玉瑭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和糾結,便爽快地答應了。


    “這下,我可以去沐浴了吧?”褚玉瑭得到許可後,飛奔了出去。


    積雲摸著下巴不解地問飛霞:“你替小姐找的是怎樣一個姑爺啊?要獨守空房了還這麽開心地去沐浴?沐浴完了跟誰睡啊!”


    “店家,我的錢袋被人偷了,所以暫時不能付賬。不知能否讓我簽賬,日後我再來償還?”褚玉瑭咽了咽口水,試探地開口詢問。


    店小二冷笑著說:“早就料到你會這麽說。你現在都拿不出這二兩銀子,試問你過幾日又何來的錢?別以為穿得像模像樣的就能來騙吃騙喝,小爺在這裏,每天看的人比你剛才吃下去的米飯還要多!”


    褚玉瑭認真地聽著,順著小二哥的思路答道:“我剛才沒點米飯,吃的水晶包子還有桂花糕。”


    正要擼起袖子恐嚇褚玉瑭的店小二,被她這句話給噎住喉嚨,頓時沒了氣勢,臉抽搐到難看得很。可是他又不能真的一把揪住褚玉瑭給她幾拳,畢竟這裏是京師重地,凡事都要講求法度。況且這裏也經常有顯貴往來,要是傳出去恐怕會損了飯館的名聲。


    褚玉瑭見眾人都不再繼續說話,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趁著間隙努力扭頭去偷看桌上的空盤子,確定自己剛才吃的的確沒有米飯。被她這一舉動弄得徹底崩潰的店小二再也無法容忍這個與眾不同的賴賬之徒,揮手叫打手將其拖下去,準備到了後院再慢慢處理。


    “且慢。”一聲清朗的男聲從角落處傳來。


    循聲望去,身形俊秀的翩翩公子端坐於桌前,看樣子是看了一陣子好戲了。他嘴角掛著淺笑,眉間卻又平穩地隱隱透出對於店家的不喜。


    “出門在外,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既然這位兄台說了緣由,也願意簽賬,就表示他並非想要故意賴賬。”說話的人正是鴻臚少卿陳墨荀,乃當朝都禦史陳為道的公子。


    見是常客陳公子,小二自然不敢怠慢,可是畢竟是白花花的銀兩,沒人願意無端端承擔損失的風險。主要是褚玉瑭看著就麵生,一看就不是京城本地人,要是她出門就溜了,這簽下的賬單到最後還不得是自己來還。更主要的是怕旁人有樣學樣,如此一來,自己很快就要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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