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閑下來,喬覓端在燭光下掏出匕首攥在手裏,閉起眼睛跟裏麵的靈交流。他曾經是白巫,白巫的特長並不是攻擊力或破壞力,而是知識和純淨的靈力。白巫的力量正在喬覓體內覺醒,但他仍需要豐富自己的知識,增強靈力,盡快達到白巫的程度。至於會不會像托雷說的那樣,被占據,被搶走身體等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以後的事情都要靠自己,他沒有別的選擇。頭發被拉扯的微痛讓喬覓中斷與匕首的交流,他才回過臉就見到獸化的大個笨拙地拿著布巾,或許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正苦惱又委屈地看住他。“你……”“喬覓……擦……痛?”傾刻間,與青年相遇、相處、相戀的點滴在腦海中回放,喬覓笑了,如沐春風:“嗯,不痛,你繼續。”大個喜出望外,連連點頭,更加專注,小心翼翼地擦拭半長的黑發。即使已經萬般的小心,發上擦拭的力道還是過重,但喬覓一聲不吭地享受發根處輕微的扯痛,眼眶微微發熱,唇覺卻輕輕上勾:“無論結果好不好,我們都不要分開。”大個歪頭想了想,更多的他不能明白,但是‘不要分開’他還是理解的,便小雞啄米似地點頭附和:“不分開。”喬覓笑意直達眼底:“嗯,不分開。”燭光打下的陰影緊緊相連,分明屬於兩個人的,卻成了一道。第67章薑家是a市有名的醫學世家,薑家老宅建在郊區,頗具麵積,外在是中國古風和仿歐式的中西合壁建築風格,已經有百多年的曆史,而內裏早已經重新裝修,富麗堂皇的……畢竟薑家除了有幾家醫院、療養院,還涉獵到醫學器材和藥品生產銷售等,薑家所有資產合計沒有百億也有個幾十億,真真的是財大氣粗。為了調查滅門之仇,謝銳堂最近頻繁出入薑家老宅,現任當家薑文浩很有風度,即使被當成嫌疑犯,也沒有拒絕謝銳堂登門,大有清者自清的意思。這一次謝銳堂帶著一隻鬼來到薑家老宅,本來黑犬擔心門神會擋道,或者老宅內供奉的神佛也會擋,特別交代謝銳堂如果鬼婦人不能進去,就讓它在外頭等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柳瑾鳶對鬼婦人做了些特別修改還是什麽的,他們竟然暢行無阻,通過門衛確認後,走進了大宅,沒有半個神佛跳出擋路。謝銳堂輕車熟路走向薑文浩的書房,大晚上的,大宅內燈光轉暗,經過大廳的時候,薑家老太爺竟還沒有睡,老人端坐在紅木椅中出神,,混濁的雙眼仿佛沒有焦距,就連來了陌生人也沒有察覺。謝銳堂記得這位老太爺上一年擺八十大壽,請來了一堆名人,從政界到警界到商界到娛樂界,甚至還請到幾位全國政要書記,當地公安局專門派了部隊前去充當保安。既然老人沒有招呼,謝銳堂也就不敢打擾,他大步走過客廳,沿著鋪了厚厚地毯的階梯走上二樓,雖然燈光黯淡,謝銳堂還是輕易找到了書房,他輕輕叩響實木的大門,清脆聲響打破平靜。“進來吧。”謝銳堂推門入內,薑文浩身穿睡袍坐端在書桌後,神色略有疲意卻仍舊打起精神起身迎接謝銳堂。“謝警官,大晚上的,是有重要事情嗎?”謝銳堂象征性地握住伸過來的手晃了晃,舔了舔唇,刻製臉上尷尬的微熱:“嗯,這次是有一件事,希望薑院長能夠合作。”“哦?”薑文浩不動聲色地打量謝銳堂臉頰的微紅,輕點頭:“請說。”謝銳堂一咬牙,從兜裏掏出符紙來,揀了一張遞給薑文浩:“用這個,擦擦眼睛。”薑文浩接過符紙,眼裏盡是驚訝,一時不能理解謝銳堂的意思,他怔住了。謝銳堂不禁細細打量薑文浩,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平日裏思慮不少,一頭鶴發竟然挑不出半根雜色,他蒼老的臉和薑故平根本沒有半分相像,那年輕醫生的樣貌倒是與薑夫人極像,惹桃花極了,可惜撞上喬覓那塊大鐵板。而這位老人倒和大廳那位老太爺,還有接班人的薑家大少爺比較相像,仔細觀察,喬覓的五官倒真有些薑家人的影子……或許該說,就外表和那份沉穩淡定而言,喬覓比薑故平更像薑家人。“這個是?”薑文浩抬起臉,打破了沉默。這下謝銳堂說不清了,如何說服一個未曾接觸鬼神的人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物呢?當初他也費了一番功夫才接受的,他苦惱了,更加尷尬,摸摸鼻頭熊熊地說:“呃,薑院長,能不能不問理由,就擦擦眼睛,不會有問題,相信我,我還不至於大刺刺地跑來害人,關於我之前的調查,在沒有查明你是凶手之前,我不會對你有任何敵意。”薑文浩稍稍打量年輕人有些慌亂的神情,便不再作聲,他合上眼睛把符紙覆在眼蓋上頭擦了擦,而後睜開眼睛,隨即愣住了。因為年輕人身後有一名婦人,蒼白無血色的臉,一對杏眸塗墨般黑得不透一絲光彩,猶如兩潭死水,正直直盯緊他,更令他在意的是,這位女士的胸膛沒有起伏。瞳孔放大,呼吸停止,醫學上解釋為此人已死。“這……是什麽?!”薑文浩失態地指住鬼婦人,微微顫抖,聲音拔尖。謝銳堂清了清嗓子:“嗯,這個,你先別管她是什麽,告訴我,她是誰?”“我不認識!”薑文浩盡量保持冷靜,眼睛不住在鬼婦人身上遊移,試圖找出破綻,但他失望了,一線惡寒攀上脊梁:“屍體?不對,屍體怎麽會動呢?”他分明看到這名女士動了動腦袋。“你不認識她?仔細看呀。”謝銳堂深深蹙眉:“她可是認識甄茹雲的。”“……這,我……”見到薑文浩眼神閃爍,謝銳堂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鎖定這位老院長:“怎麽?薑院長真的不認得?”“秦心甜,她……死了?”二人同時轉首望向門前的老太爺,神情驚訝。“爸?”薑文浩僵硬地扯起唇角:“什麽死了?你說什麽呢?”“你……你怎麽看得見?!”謝銳堂怪叫。薑建國上下打量鬼婦人一遍,爬滿皺紋的臉上現出哀戚:“是嗎?還這麽年輕就不在了?年輕人,別驚奇,日子就快到頭了,能見到的就特別多。”話罷,薑建國背起手緩緩踱進書房,他迎著鬼婦人陌生好奇的目光,輕輕歎息:“她是我的學生,死後當了個糊塗鬼嗎?也好,這姑娘什麽都好,就是太執著,糊塗點好。”謝銳堂臉色古怪地瞅住薑建國,張口問:“你認識她,那你知道喬澤民不?”薑建國怔了怔,而後點頭,語氣略帶唏噓:“知道,也是我的學生,他後來退學了。”“謝警官,你要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別的事請不要提。”薑文浩急忙製止謝銳堂繼續往下問。謝銳堂估計薑文浩是不希望犯下的醜事在父親麵前揭開,他沒有心思破壞別人的家庭和諧,可是有些事情必須要弄清楚:“薑老先生,我希望你能夠盡量提供秦心甜和喬澤民的信息,如果可以,我還希望到你曾經教學的學校去調查,圕馫闁苐請你幫助我,一切都是為了調查秦心甜的死。”“……”老人木然僵立片刻,腰背似乎更加佝僂了,低啞的聲音輕輕地透出一絲詭秘:“人死了,有怨,就會怨魂不散,像這樣尋找真相,或者複仇的,對嗎?”“……老先生,我對這個並不太懂得,但……應該就是這麽回事了。”“是嗎?可,該來的怎麽就沒有來呢?”“什麽?”謝銳堂微怔,不明白老人的意思。薑建國沒有回答問題,他瞅了兒子一眼,轉身越過舒適的皮質沙發,在紅木茶桌前落坐,招呼謝銳堂:“來吧,我會給你提供最全麵的信息,希望你能夠揭開所有迷團,找出真相。”謝銳堂微怔,好一會才吞吞吐吐地應答“哦,嗯。”黎明前,不用睡的黑犬,顧著你儂我儂的呆喬和孟大個,還有失眠的薑熊貓,齊聚一堂了,他們在聽謝銳堂講述從薑建國那處得來的信息,靜悄悄的棺材店裏隻有警官略微低啞但沉實的嗓音在回蕩,當陳述結束後,店內陷入靜寂,隻有燭光在跳動。“她是我爺爺的學生,喬澤民也是,那……我爸搶了爺爺學生的老婆……”薑故平沙啞的聲音陡地噎止,臉容略微扭曲,好比被迫生吞掉一隻蒼蠅那般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