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禦醫給祖母診病了?


    徐幼寧吃驚地望向太子。


    太子卻麵色無波,似乎隻是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徐幼寧坐不住了,起身朝太子一拜:「民女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往後在這裏的時日還長,不用言必稱民女。」


    「是。」


    徐幼寧頗為感激。


    若不是他放自己回家,祖母怕是要在愧疚和思念中一病不起了。


    如今他不止應允自己回家,還為祖母延醫問藥,這一聲救命之恩,的確當得起。


    太子很難得地彎了下唇角,伸手把徐幼寧扶起來。


    許是才習過騎射,他的手掌還很熱。


    徐幼寧冰涼的小手被他寬大溫熱的手握著,感覺十分奇妙。


    太子似是意識到了什麽,鬆了手。


    「上回說的事,孤已經有了決定。」


    上回說的事?


    是名分的事嗎?


    他想好了?


    徐幼寧心情忐忑地望向他,他卻似不經意地別過臉,叫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若你不想要名分,生完孩子,孤可以放你離開。」


    他答應放自己離開?


    上次他還執意要給名分,說他的孩子不能來路不明。


    「若是你想嫁人,我會幫你。」


    嫁人?他怎麽突然說起嫁人,還說要幫她?


    徐幼寧正疑惑著,忽然瞥見了站在門口的素心,她心裏突地一跳,一定是素心,把昨晚她見衛承遠的事告訴了太子。


    像太子這樣的人,身邊自然容不得心中有別人的女人。


    不知為何,徐幼寧鬆了口氣。


    衛承遠如今是舉人,很可能馬上就是進士,甚至庶吉士、探花、榜眼、狀元,從前的徐幼寧配衛承遠已是高攀,如今她失了身,還生了孩子,更是配他不上。


    她怎麽可能在一年後去找衛承遠。


    太子說要幫她,莫非他打算用權勢逼衛承遠娶了自己?


    徐幼寧覺得可笑。


    「你覺得孤辦不到?」


    「殿下是儲君,自然沒有什麽辦不到的難事。但我覺得,婚嫁之事,還是不要強人所難比較好。強扭的瓜不甜。」


    太子的神色微微一凜,深深看了徐幼寧一眼,轉身離開了。


    素心和王吉一直站在門口,自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待太子離開,素心忍不住道:「姑娘說話,未免太大膽了一些。」


    徐幼寧疑惑地看向素心,緩了一下,方才意識到素心是在提點她剛才說的話過火了。


    想想方才太子的臉色,徐幼寧知道自己把他得罪了,卻又覺得冤枉。


    那句「強扭的瓜不甜」她的的確確隻是在說衛承遠的事。


    她跟太子之間,從來都不是男女婚嫁之事,硬要類比,隻能算是做買賣。


    生完孩子便結束的一錘子買賣。


    這樣想著徐幼寧心中的擔憂煙消雲散了。


    這麽一來二回的打交道,徐幼寧對太子有一個初步的認識。


    他是一個公道的人,隻要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的,不會把她怎麽樣。


    因著太子今日在東宮,徐幼寧一整日都乖乖呆在殿中沒有出門,畢竟,搬來承乾宮就是為了這邊涼快。


    她這間屋子從窗外看出去的景致非常好,望過去便如一幅畫一般。


    素心說,承乾宮周遭的景致都是工匠精心布置的,確保每個窗戶望出去都賞心悅目。殿裏眾多房間,數太子殿下寢殿的景色最好。


    徐幼寧是個知足的人,一點都不好奇太子寢殿的風景。


    她安安心心坐在自己清爽的屋子裏,連帶著午膳都多用了一些。


    正預備午睡,素心忽然帶著一個人走到徐幼寧跟前。


    「月芽!」徐幼寧一眼就認出來人,高興地站起來挽住她。


    月芽八歲的時候被徐老太太買回來,一直伺候徐幼寧。


    徐家雖然有姐妹,可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兩人都看不上徐幼寧。對徐幼寧而言,真正陪著她哭陪著她笑陪著她說心事的姐妹是月芽。


    幾個月不見,月芽黑痩了許多,麵黃枯瘦的她跟身上的精致宮裝極不相稱。


    然而,徐幼寧看月芽覺得驚訝不敢認,月芽看著大腹便便的徐幼寧更不敢認。


    「姑娘,你……」


    徐幼寧欲言又止,素心機敏,垂眸退了出去,將房門帶上。


    「月芽,你這幾個月是不是吃了許多苦頭?」徐幼寧忙拉著月芽坐下。


    「我被一個酒樓老板買回去了,平時除了伺候老板娘,還要去廚房幫廚,就是比從前在府裏的時候累,」月芽說完,惶恐地看著周遭華麗的布置,小聲問,「姑娘,這裏是哪裏呀?你怎麽會住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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