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月芽急切的喚道。


    太子示意她安靜,坐到了徐幼寧的榻邊。


    一摸她的額頭,又是一層薄汗。


    他伸出手,月芽愣了一下,旋即會過意,將幹爽的錦帕遞到他手上。


    太子替徐幼寧擦了額頭,又擦了臉,這才發覺徐幼寧的脖子亦是黏黏糊糊的。


    月芽又去取了許多幹燥的帕子過來。


    太子就這般替徐幼寧去了寢衣,擦了脖子,又擦身子。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仿佛徐幼寧正熟睡著,一不小心就會將她弄醒。


    待全身擦過,太子便覺得手腕發酸。


    真是可笑,往常練武拉半日的弓都不會手酸,隻是幫她擦了擦身子便這麽酸痛。


    他本來隻是想過來瞧瞧便回書房,如此忙碌了一番居然有困意了。


    太子倚著榻邊,微微闔目。


    眯了片刻,自覺精神許多,睜開眼,正好對上徐幼寧黑漆漆的大眼睛。


    他猛然一窒:「你醒了?」


    徐幼寧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感覺如何?」


    「難受。」


    光聽著她的嗓音便知道她有多難受。


    往常她說話聲音是極清極脆的,好似一口咬下一塊脆桃一般。


    但是此刻,她的嗓子就被卡了什麽東西一樣,聲音既幹又澀,說的話也是含糊不清的。


    「哪裏不舒服?」


    徐幼寧的眼睛不停地眨著,一下接一下的,好似馬上又要閉上一般。


    「肚子,好疼。」


    肚子疼嗎?


    太子眸光一凜,勉強道:「要不你睡一會兒?」


    徐幼寧無力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她是不想睡還是睡不著。


    見她的額頭又冒出細汗,太子直接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了擦。


    他身上的常服是用最輕柔的蠶絲織成的綢緞,比錦帕要好用得多。


    「殿下。」徐幼寧有氣無力地發出了聲音。


    「嗯?」


    「我……我有個問題。」


    「你說。」


    「如果,如果孩子沒了,你……你會殺了我嗎?」


    太子的心裏沒來由的堵得慌。


    她不肯閉著眼睛休息,是因為怕自己殺了她麽?


    「不會。」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徐幼寧聞言,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


    「殿下,我一定是在做夢吧。」


    一定是夢,所以才能心想事成。


    太子見她這般可憐,忍不住湊近了,捧著她的臉蛋:「以前不會動你的小命,以後,不會讓別人動你的小命,懂嗎?」


    徐幼寧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隻是又覺得太子話裏透著古怪。


    以前跟以後有什麽分別嗎?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一並問了。」


    徐幼寧搖了搖頭。


    「沒了?」


    有其實還是有,徐幼寧暈暈乎乎的,看著近在咫尺柔情萬千的太子,越發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既然是在夢裏,她也沒什麽好怕的。


    「殿下。」


    「嗯?」


    「那天晚上的貓叫,是你發出來的嗎?」徐幼寧斷斷續續地問了出來。


    太子的眸光在刹那間變得銳利。


    這是他見不得光的秘密,除了王吉以外,其他人若是知道這個秘密,他都會殺人滅口。從前也有人撞破過他學貓叫的時候,那些或怪異、或震驚、或可怖的目光叫他難堪。


    偏偏她……


    那天晚上,被徐幼寧撞破的一刹那,他的確是起過殺心的。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徐幼寧居然對著他汪汪大叫。


    徐幼寧,徐幼寧,讓他意外,讓他驚喜。


    這是他以為永遠不會為人道的秘密,但對徐幼寧,他可以說。


    更何況,此刻的徐幼寧,眼睛一開一合的,燒得迷迷糊糊,顯然是神誌不清的樣子。


    「我小的時候,養過一隻狸貓,有時候我讀書累了,聽著它的叫聲,便會學著它貓叫幾聲,算是休息。後來那隻貓……雖然我沒有再養貓,可是我煩心的時候,又或者累的時候,模仿它的聲音叫幾下,便覺得輕鬆許多。可惜我是太子,不能叫別人知道我有這癖好,不過,幼寧,你不是別人。」


    說到這裏,太子低下頭,懷裏的徐幼寧已經閉上了眼睛。


    睡著了麽?


    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又或者說她醒來之後還記得多少。


    太子微微一笑,低頭在徐幼寧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將她輕輕放在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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