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太子的眸光似乎暗了一點,終究放開了她。


    徐幼寧鬆了口氣,忙叫跪在榻邊的小太監把食案放到榻上來。


    她還是喜歡自己吃飯,平時裏都不要素心幫著自己布菜,更別說現在要太子喂了。


    徐幼寧認定太子是處於對自己腹中孩子的父親之愛,才對自己這邊關愛有加,她隻盼著他這勁頭能早點過去,以免自己煎熬。


    月芽上前,在徐幼寧的榻邊鋪了一塊錦緞,蓋住了她的薄被和床單,這才將食案擺上。


    剛才月芽報了那麽多菜名,聽著好似許多,實際上每道菜給了一小碟,譬如蝴蝶蝦卷,碟子裏頭隻擺了一隻蝦。不過比起剛剛素心備的那碗粥,這些菜已經強上許多,徐幼寧很知足。


    她昏睡了一天一夜,中途隻有素心給她灌了一點水,早已腹中空空,這會兒看著這麽多佳肴美食,自是吃得暢快。


    太子看著她風卷殘雲般地將食案上的東西掃蕩一空,那碗米飯卻沒有動。


    「不想吃飯?」太子問。


    徐幼寧剛才隻顧著吃,倒無視了在旁邊盯著看的太子。


    她喉嚨一癢,感覺自己要打嗝了,她拚命抑製住自己這種衝動,硬生生地把那個嗝憋了回去。


    然而這個動作,自然使她的表情有些許的扭曲。


    「積食了?」太子又問。


    徐幼寧生生把那個嗝咽下去,搖頭道:「沒有,一切如常。」


    月芽知道她不愛吃米飯,既然菜吃的差不離了,便上前將食案撤了下來,又捧著新泡的茉莉茶過來給徐幼寧漱口。


    徐幼寧在家裏的時候就喜歡喝茉莉茶。她在家裏喝的茉莉一朵比一朵小,得三五朵才能有手裏這茉莉茶的一朵大小,在東宮,這般品相的茉莉茶不是泡來喝的,而是用來漱口的。


    她捧著漱口的杯子,餘光瞥到身旁靜靜守候自己的太子身上,隻覺得如夢似幻。


    等她漱過口,月芽領著宮人們退下。


    徐幼寧想出聲阻止,可一抬頭對上太子的目光,就不敢說話了。


    「你怕我?」太子問。


    徐幼寧覺得他今日實在太多話了,一點都不像他。


    她垂眸,一時不知該怎麽言語。


    「昨日之事,是我對不住你。」


    昨日之事?


    他是說自己被人撞倒,險些小產的事嗎?


    「怪我自己太貪看花燈,怪不上殿下的。」


    太子臉上那種淡淡的笑意褪去,沉聲道:「你在東宮出了事,自然怪我。」


    甚至可以說,從他們把徐幼寧自蓮花巷帶走的那一刻起,徐幼寧發生一切不好的事,都得怪他。


    他既然要了她,就該護著她,護著他們的孩子。


    徐幼寧嘴唇動了動,想說點客氣的的場麵話,可又覺得不太好。


    今夜太子對她說的,似乎不是場麵話。


    麵對今夜的他,她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隻是一轉念,徐幼寧發覺,自己那些掏心窩子的話,太子未必想聽,索性還是不說。


    「月芽……雖然對你忠心,但她心思不夠細,做你的貼身婢女怕是不妥。」


    「殿下要罰月芽嗎?」徐幼寧惶恐道。


    昨夜的事,月芽的確有錯。


    徐幼寧大著肚子,月芽身為婢女,隻顧自己看燈,自是有護主不力之罪。


    但是徐幼寧跟月芽的情誼不是尋常主仆之情,兩人在徐家的時候就相互扶持,情同姐妹。在這舉目陌生的承乾宮裏,隻有月芽能讓她稍稍安心。


    「我不會罰的,但她並不適合做你的貼身婢女。」


    徐幼寧憂心忡忡,太子的意思,是要把月芽送走嗎?送回徐家,陳氏肯定又會把月芽賣出去的。


    「殿下要把月芽送去哪兒?」


    「還留在東宮,不過……」


    「不過什麽?」徐幼寧聽到太子還是願意把月芽留在東宮,頓時鬆了口氣,隻是太子這意思,似乎要懲罰月芽麽?


    太子自是看出她的緊張,緩緩道:「我安排司禮嬤嬤好好教她一些宮裏的規矩,這樣的錯誤,我能容忍一回,絕不會再容忍下一回。」


    有人教月芽,其實算是好事。


    想想昨夜的事,徐幼寧是後怕的。


    當時如果月芽在自己身邊,擋一下也好,拉一下也罷,定然會好得多。


    「殿下,月芽學規矩,我還能每日跟她說話嗎?」


    「當然,她還是你的婢女,隻是在學好規矩之前,不再做你的近身侍婢,你是她的主子,想找她說話,隨時都成。」


    徐幼寧點頭。


    倘若她腹中的孩子真有什麽閃失,自己的安危且不說,月芽定然會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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