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攥住,想走也沒法走,隻能聽著他繼續說。


    燕渟見她已經很不耐煩,一口氣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馬車墜落之前,你的婢女香雪抱著你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香雪雖然武功高強,但從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仍然受了重傷。她在重傷之下仍然抱著你逃走,在她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她遇到了徐啟平。她自知命不久矣,把自己身上的財物全部交給徐啟平,求徐啟平救你性命。徐啟平一則見你同自己的女兒一般大,動了惻隱之心,二則他確實需要錢財進京趕考,因此他收下了錢財,將你抱回家中養育長大。」


    「你怎麽……怎麽編出這麽多故事。」


    「我沒有編,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燕渟目光灼灼,徐幼寧聽他說得振振有詞,心下有些打鼓,到底覺得他的話漏洞百出。


    「那會兒你那麽小,也沒有看見,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燕渟自然不能說自己早就看過了全書的內容,清楚的知道每一處細節,隻含糊道:「這十多年來,我和舅舅一直在四處找尋你的下落,香雪是舅舅的手下,當年逃走時一路給舅舅留了一些暗號。今日我告訴你的這些事都是我和舅舅根據當年的證據一點一點查證出來的,如今我還不方便把證據擺在你跟前,但若你不信,你可以去問徐啟平。」


    「我才不問,」徐幼寧別過頭,不看他,「你為了不救我祖母,當真是謊話連篇,先說我祖母過世,又說我是你的親妹妹。我有爹有娘有祖母,你別瞎說了。雖然你救了我,可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了。你放開我!」


    徐幼寧這一聲怒喝,可謂是用足了力氣,杏眼圓睜,小臉漲得通紅。


    燕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徐幼寧。


    片刻的怔鬆過後,燕渟還是看著她笑了:「幼寧,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太突然了,但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你別告訴任何人,如果你懷疑我的話,自己悄悄去問徐啟平。」


    說完,他鬆開了手。


    徐幼寧不肯再跟他說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燕渟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


    ☆☆☆


    徐幼寧獨自回了正院。


    她腦子裏亂糟糟的,燕渟今天跟她說了好多話,她罵燕渟在撒謊,可她心底下又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燕渟說的都是真的。


    「你回來了?」徐幼寧跟著燕渟離開後,太子一直心神不寧,此刻見她回來,忙走上前去。


    徐幼寧的狀態,有一點怪。


    知道祖母的死訊,難道不是應該很悲傷嗎?


    但她的樣子,看著怪怪的。


    眼界有淚,臉龐卻是紅的。


    他忽然有些後悔,讓徐幼寧單獨跟燕渟說話。


    徐幼寧沒有應他的話,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何處,看得出有心事。


    「幼寧?」


    「嗯?」


    徐幼寧緩緩抬起頭,朝太子看了一眼。


    太子心中苦笑,向來泰然自若的他竟有些亂了分寸。


    見他沒有再說話,徐幼寧轉過頭,仍是不知道在看什麽地方。


    「燕渟到底跟你說什麽了?」


    這回徐幼寧沒有馬上回答,怔了一會兒,方才看向太子:「燕渟說我祖母過世了,是真的嗎?」


    她的語氣比太子想象中平靜。


    能這麽問,燕渟必然已經說了,太子道:「幼寧,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徐幼寧問。


    比起剛剛走回來時的情緒波動,她現在的樣子已經平靜了許多。


    太子點頭:「嗯,我知道好幾日了。」


    頓了頓,他補道:「你大病初愈,我怕你知道這個消息會悲傷過度。」


    「我不怪你。」徐幼寧淡淡道,反而對著太子露出了一個微笑,「祖母她……現在在哪裏呢?」


    「老太太是感染瘟疫所亡,屍身不能久留在京城之內,我已經命人將她的靈柩落在大相國寺,又請了寺裏的大師為她念《往生經》超度,此刻應當已經在大相國寺的後山落葬了。」


    大相國寺後山的福地,是許多京城的達官貴人都想留下的寶地。


    太子給徐老太太留下這樣一塊福地,自是天大的恩德。


    徐幼寧心裏是感激的。


    但她到底心裏有些疙瘩,因此笑容有些勉強。


    「殿下,我聽說染了瘟疫的人是不能留下全屍的,都得燒掉,是嗎?」


    的確如此。


    不過除了火燒,還有其餘的一些法子,隻是麻煩一些。


    老太太棺槨挪動的時候,裏裏外外都灑了許多生石灰。這些說出來必然又會令徐幼寧不安,不如不說。於是太子說起了徐家其他的人:「蓮花巷裏出了十幾個染上瘟疫的人,京兆府已經把巷子清空了,我想著你家裏人無處可去,便派人把他們接來了文山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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