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嗎?」傅成奚看著李深,意味深長道,「在宮裏,即便是盛寵如貴妃娘娘,何嚐不是如履薄冰呢?幼寧在東宮住了那麽久,自然知道在宮中行走靠的就是帝王的寵愛,可寵愛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誰也不知道。」


    李深張了張嘴,有心反駁,終究是無言以對。


    想了一會兒,他方才道:「可她憑著燕渟的三言兩語就決定跟他離開,未免把我們的感情看得太過輕淺。」


    「並不是憑著三言兩語,你忘了麽?在文山別院,是燕渟救了她的性命。她當然信得過燕渟了。」


    李深徹底沉默了。


    傅成奚見他這般,心中有些不忍,「幼寧不是要帶公主去遊玩麽?到時候找了機會,你跟幼寧攤牌,好好說一回。」


    「戴上這麵具,她當真認不出來麽?」李深摸了摸自己的臉。


    「那當然,這可是天下第一的易容大師司空小月親手為咱們倆做的臉皮,若不是你事先知情,你能猜到這張臉下麵是我嗎?」


    李深看向傅成奚,還是一張英俊的臉,卻跟從前的傅成奚看不出一點聯係。


    這個易容大師的確很厲害,隻是在五官動了些小手腳,便讓一個人煥然一新。


    「你千萬別把麵具摘了,我可沒本事給你戴回去,」傅成奚戲謔道,「秦侍衛,你到底是不希望幼寧認出你,還是希望她能認出你?」


    李深沒有說話,伸手拉了被子蓋上。


    傅成奚見狀,也蓋了被子,閉眼休息了。


    夜已經深了。


    李深眯了一會兒,忽然睜開了眼睛。


    「傅成奚。」黑暗中,他低低喊了一聲。


    沒有回音。


    李深翻身坐了起來,披上衣裳悄無聲息地出了屋子。


    晨光熹微。


    北方的天似乎比南方要亮。


    明明是才露出魚肚白,卻很亮了。


    李深微微蹙眉,暗道沒有算好時間,他悄無聲息地推開門,一抬眼,正好看到傅成奚坐在榻上冷眼看著他。


    「秦侍衛,起得這麽早?」傅成奚慢悠悠地問道。


    李深初時微微一滯,繼而麵無表情的關上門,進了屋子,走到洗臉架旁就著冷水擦了把臉。


    雖然他不吭聲,但傅成奚沒打算放過他。


    「看你這一夜未歸的架勢,是去找幼寧了?」


    「出去走走,大驚小怪。」李深的神情語氣俱是冷冰冰的,洗了臉便自己去換衣裳。


    「走哪兒去了?能走了一夜?」傅成奚一麵看著他換衣裳,一麵道,「昨兒幼寧可沒說她住哪兒,你怎麽去的?」


    李深當然不會答他的話。


    「雖然幼寧沒透露出住哪兒,可是她堂堂一個長公主,住的地方自然不會差。」傅成奚自問自答道,「從酒樓出來的方向一路走過去,找找應該不難。」


    傅成奚說著站了起身,走到李深身後,繼續著他的分析:「你偷偷溜到幼寧的住處,或許是想找到她,質問她為何離開,又或許你是看看有沒有機會把她敲暈了帶走。不過,幼寧身邊那些侍衛可不是草包,你找到地方之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機會接近幼寧甚至連看她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李深在此時,終於橫了傅成奚一眼。


    傅成奚會意地一笑:「按理說,從你找到幼寧的住處,再到確定自己沒機會接近她,最多用半個時辰就夠了。可你去出去了一整晚……」


    說到此處,傅成奚眯了眯眼睛,「該不會,這一整晚你都蹲在幼寧的院子外邊吃冷風吧……」


    傅成奚最後一個字還沒完全說完,李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劍刺向他。傅成奚亦是眼疾手快,抓起了自己佩劍抵擋。


    兩人在房中鬥了幾個來回,李深招招致命,傅成奚隻能勉強抵抗,他正預備服軟求饒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莊敬公主站在門口,看到他們倆打鬥的場麵,頓時無語:「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李深這才收了手。


    傅成奚把劍放回劍鞘中,走過來朝莊敬公主拱手一拜:「殿下怎麽起得這樣早?」


    莊敬沒什麽好臉色:「我是不想起,你們鬧這麽大動靜我還能睡得嗎?」


    傅成奚叫莊敬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秦羽麵無表情道:「殿下若有事,叫秋芳來說便是。」


    「你這是在說本宮不該來這兒嗎?」


    「屬下與徐風粗鄙,這屋子殿下著實不該來。」


    莊敬「哼」了一聲:「怎麽就帶了你們兩個多事的人!」


    秋芳從旁邊走過來,恭敬道:「殿下,早膳已經備好了。」


    莊敬不再看秦羽和徐風一眼,轉身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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