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敬掃了一眼,拈起一塊風幹羊肉在嘴裏嚼著。


    外頭風景不錯,徐幼寧索性把車簾挑了起來,一望出去正好看到秦羽打馬走在車外。


    聽到馬車的響動,秦羽回過頭,看了徐幼寧一眼,徐幼寧的目光與他對上,不以為然地重新坐了回去。


    莊敬也看到了車外的秦羽,想著他是傅成奚的暗樁,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挑來挑去的,居然挑中了兩個暗樁,不管她走到哪裏,這兩個暗樁必然都會向傅成奚通風報信。一想到這裏,莊敬就如坐針氈。


    可如今徐幼寧是北梁公主,若是她讓徐幼寧處置秦羽和徐風,事情就變味了。


    徐幼寧替她倒了一杯玫瑰露,見她臉色不好,關切地問:「姐姐,怎麽了?」


    「沒事,昨夜喝了酒,今兒多少有些不舒服罷了。」


    「那你別喝玫瑰露了,喝口熱茶吧。」


    「你不用替我張羅,昨兒你也喝了那麽多,好生歇息下。」


    「好,那我不管你了,你自便啊,千萬別客氣。」說著,徐幼寧拿起來一塊風幹羊肉,她吃得很快,莊敬那邊還沒吃完第一塊,她已經連吃了三塊了。


    莊敬看得咋舌:「幼寧,你慢些吃,別噎著。」


    徐幼寧眉眼一彎,笑了起來,喝了一口玫瑰露爽口。


    「咱們是往京城還是往雲州去?」莊敬吃完了風幹羊肉,那帕子擦了擦指尖,輕聲問道。


    徐幼寧的眸光在桌上的小食上轉了轉,抬起眼時眼睛裏已然全是笑意:「是往京城那邊去,不過咱們今日不是提早出發了麽?所以你陪我去個路過的地方玩一日,等明兒一早咱們就直奔京城,如何?」


    「你怎麽突然改主意了?」莊敬微微詫異。


    「我改什麽主意了?」


    「昨晚,」莊敬垂眸,「你不是說,你想先帶著我去遊山玩水,不著急往京城去麽?」


    徐幼寧有些不好意思,窘迫道:「姐姐,昨晚我說的那些醉話你都還記得啊?」


    莊敬點頭:「我知道,那些不是醉話,隻是你借著酒意說出來的實話。」


    「昨晚跟姐姐說的,的確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不過這酒勁兒過去之後,我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既然是你的真心話,便無對錯之分。」


    「不是的,姐姐,不管我哥哥心裏怎麽想,這總歸是你們倆的事,我不該摻和,更不能說不帶你去見他。」徐幼寧說著,也有些懊惱昨夜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姐姐,你生我氣嗎?」


    「當然不會,」莊敬道,「我很開心,你跟我說這麽多,說明你還把我當自己人。」


    「是我自作多情嗎?」徐幼寧笑起來。


    「你說呢?」笑過之後,莊敬問,「咱們今日到底去哪兒?是你說的雲州嗎?」


    徐幼寧道:「不是雲州,我有個侍衛,老家在附近,他們那個鎮子風俗習慣跟咱們不一樣,今兒晚上是花燈節,去那邊比去雲州順路,咱們白天趕路,晚上歇在鎮子上,正好湊湊花燈節的熱鬧。」


    「花燈不是元夕看的麽?怎麽會是現在呢?」


    「他們也過元夕的,那個鎮子有許多製燈的手藝人,所以多了一個屬於他們鎮子的花燈節。」


    「原來是這樣。」莊敬頷首,「早聽說民間的元夕燈會十分熱鬧,可惜我隻在城樓上看過幾回,沒有親自到街市上逛過,今日雖不是元夕,但能跟你一同遊玩,也算是彌補遺憾了。」


    徐幼寧想起了從前在南唐的時候過元夕的情景:「京城的元夕燈會是很熱鬧的,小的時候家裏的長輩會帶著姊妹們出去逛,後來大了就是兄長帶著逛。每年元夕,我都會買一盞燈。」


    「可惜了。」莊敬忽然感慨了一句。


    「可惜什麽?」


    莊敬似乎麵露為難,垂眸又歎了一口氣。


    「姐姐是在為我可惜嗎?」


    「不是,我是為李深可惜。」莊敬道。


    此時提到李深,與昨夜酒醉之時提到李深,情緒自是大不相同。


    徐幼寧滿是笑意的臉龐稍稍淡了些。


    「他是堂堂太子殿下,有什麽好可惜的?」


    「可惜了他精心做的一盞天狗燈。」


    「天狗燈?」徐幼寧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好奇地看著莊敬。


    「你生下珣兒的那一年,他在宮裏請禦用監專司造辦的太監教他做了一盞天狗燈,你知道的,朝政繁重,他每日一下朝就往禦用監去,燈麵上的畫、竹木架子都是他親手做的。我當時聽說這事,還去禦用監看了稀奇。他說,等元夕的時候,要把這天狗燈送給你,可惜……你說這人真是奇怪,姑娘家都是喜歡兔子燈、蓮花燈的,就他做什麽天狗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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