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如雨下的來到朱瞻基的床前。數月未見,怎麽也沒想到再見麵會是這樣的局麵,他緊閉雙眸,臉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雙眉更是緊緊地攏著。


    她瞧見在他手臂上係著她的帕子,穆公公果然交給他了,而帕上染了血,瞧見那血跡,又想起穆公公說他傷口繃開流血的事,心一揪,她再1安捺不住,伸手就掀他的衣服,想瞧清他到底傷在哪。


    誰知她才一動,手就讓人抓住了。“原來真有小別勝新婚這回事,瞧幾個月不見,我的小奴才變得猴急了,這麽急著脫我的農裳,好歹也將我喚醒,不是更有情趣?”


    他醒了,而且居然還有力氣與她說笑。


    “少貧嘴,你傷得怎麽樣了?決讓我瞧瞧。”她催促道。


    “瞧什麽,不要緊的。”


    “哪不要緊了,聽說你還是讓吳公公給抬回來的則她心急不己,動手又要掀他的衣服。


    她一靠近,額頭就被他溫潤的唇吻上,她一頓,低頭望他,這回他溫柔的吻上她的眉心,像是溫煦的春風。


    “你……”


    “我好想你。”他麵色雖然疲憊,但麵對她時,雙眸卻是熠熠生輝。


    淚花瞬間在她眼底湧動,簌簌滑落。“我也想你。”經過這段日子,她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已深到不能想象的地步,她再不想壓抑自己了,又哭又笑的說。


    他聞言,高興得一把將她抱住,重重地嵌進自己懷裏。


    “別這樣,你的傷——”她心驚,擔憂動作過大會害他傷口再次裂開。


    “其實我身上的傷並不重,受重傷的地方是我的心,不過幸好有你,我知道你會陪著我,雨中我並不孤單”他指的是她給的帕子。那條紫色帕子是他在雨中唯一的溫暖,也是支撐他不倒下去的力量。


    她眼中蓄滿晶瑩的淚珠。“沒事了,太子也蘇醒了,所有的危機都過去了。”


    “不,沒有過去,隻要兩王還在,我與父王的危機就沒有過去的一天門他忿忿地說。


    她明白他的憤怒,今夜實在驚險,若無王貴妃死前相助,太子必定被廢,甚至難逃一死,而他長跪雨中,自己的生死也難以預料。想到這也了她的身子不禁顫抖了下。


    察覺她的害怕,圈住她的雙臂縮得更緊了。“別怕,別怕”他雙唇附在她頸邊,切切地說。


    她眼淚落在他的肩上,輕聲啜泣著。“我不怕了,但告訴我,你的傷勢到底要不要緊?”沒有看見她不能安心。


    “我傷到了手臂,不過隻是皮肉傷罷了。”他解開帕子讓她看自己臂上的傷。


    “傷口又流血了,怎麽不重新包紮?”看見帕子上都滲血了,她心疼又生氣的罵。


    “我沒事……”發現她臉色不虞,他趕緊撒嬌討好道:“我好想你,因為看不見你,隻有你的帕子陪我才不給太醫換……”


    她有些氣他明明傷口都浸水裂開了,卻不好好處理,但又不舍他受傷,一邊切念,一邊拿起太醫留下的傷藥替他換藥。


    她見他傷口不深,但麵積頗大,當初應該也流了不少血才是,遂而起了疑心。


    “這傷不算重,但為何會傳出你受的是重傷……你裝的?人人都道皇上是藉由你的傷做掩護趕回捉拿太子,但其實你反而利用自己的傷讓皇上不好立即殺人?”她驀地有所了悟。


    “鬼靈精。”捏她俏鼻一下,他讚賞她的聰明。“你說對了,在北漠時,就不斷接到兩位王叔的密函,向皇爺爺舉報父王意圖造反,皇爺爺本來就對父王不滿,此次人在外頭更是被讒言激得怒火攻心,完全聽不進我的話,飛趕回來就是要收回大權。


    “父王大禍臨頭,皇爺爺為防我偷偷給父王通風報信,將我看顧得緊,我也隻好假借傷勢讓皇爺爺顧慮我的心情,別在我重傷之際一怒將父王殺了。”


    “我明白了,穆公公也是受你所托,才故意跑來對皇上說你血流不止,好讓皇上心疼顧忌對吧?”她馬上就聯想起這事。


    “是不是也嚇到你了?對不起,讓你擔憂了。”他一臉歉意,但隨即又像想起什麽,神色一沉。“我已經聽說你在鹹陽宮裏對皇爺爺說的話了。”他表情複雜地瞧她,那眼神不知是喜、是怒還是憂?


    “你那麽快就聽到鹹陽宮內發生的事了?”她訝然。


    “有兩個居心巨測的王叔虎視耽耽,我為自保,這些年的勢力可不是白搭的,你膽大妄為到敢在皇爺爺的畫上題字,你一唉則他忍不住輕歎。


    他對這女人真是又愛又恨,她的聰敏與機警還有膽識絕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擬,雖有王貴妃死前的幫忙,但她竟想到利用皇爺爺的畫來說服他放過自己的親兒,光是這份機睿就不是尋常人能有的。


    但她如此在皇爺爺麵前展露智慧,隻會讓皇爺爺更加記住她,如此她的危險就倍增,而這些她明明都知道,卻為了救人不顧自己的安危,令他又是自責又是憂心。


    “別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況且你回來了不是嗎,你會保護我的。”她微笑道,發現隻要有他在,她什麽都不怕。


    “會的,我會用性命保護你的門他凝視她,輕聲的許諾。


    他傾向前吻上她的唇。過去幾個月裏,他白天殺敵,夜裏想的就是這片唇的滋味,他多想她……多想啊……


    不知不覺間,他將她壓在自己身下,忘情的吻,患意的吻,分別的這些日子的相思全寄予此刻的吻上。


    但漸漸地,他訝異了,自己相思如火這是正常的,他一直就是無比的渴望她,可誰知懷裏的小女人卻一改往日的放不開,熱情如火的回應他,隨著唇舌間的糾纏加深,兩人的呼吸也逐漸加重一“你在玩火?”他眼中冒火的停下吻,壓抑的問。過去他吻她,她不是躲,就是被動的承受,從未如此主動熱情。


    “我想開了,經過這些令人提心吊膽的日子,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也許過了今夜咱們就生離死別,趁我還活著時,我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她大膽的說,主動又吻住他的唇,甚至熱情的將舌探進他的口裏挑逗他。


    她受夠了,這男人前腳才走,他娘隨即就要殺她,那時她就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接受他,若真就這樣死了,那將是她此生最大的憾事!


    接下來又發生一連串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他戰前重傷、太子差點被廢、王貴妃過世,每一件事都在告訴她,沒有人能預料自己命運,更不能保證什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當下,她不想再有遺憾,所以早就下定決心,若這男人平安歸來,她定要把自己全都交給他,不會再拒絕他,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讓她必須遠離他,她也決定不去理會,隻想守著他,成為他的女人!


    她的吻雖然生澀卻完全點燃了朱瞻基的欲 望,他的眼眸瞬間亮起,抱她的方式已變得不同,他不再保留,不再克製,不再壓抑,不再強迫自己忍耐……


    這一夜,外頭的風雨仍然未歇,可屋內的愛火也同樣燃燒個不停,滿室的熾熱情火燃燒著兩具渴望彼此已久的軀體,熱火洋溢,久久不熄。


    一場足以顛覆東宮命運的風雨,就在王貴妃死前的挽救下安然的度過了。


    無人再提太子監國期間發生的事,更當太子未曾差點被廢過,一切似乎又恢複正常。


    在朱瞻基的寢殿裏,郭愛一個人待著,朱瞻基傷勢已經痊愈,主動上幹清宮去向朱棣請安,她不方便一再出現在朱棣麵前,所以獨自留下來。


    一個人待著也無聊,她拿出紫東珠坐在朱瞻基的床上把玩。她手上總共有三顆紫東珠,這種珠子十分罕見,是鄭和由國外帶回的,價值連城,她有了這三顆寶貝,是不是表示她也成為巨富了?


    她想想覺得好笑,將三顆紫東珠輪流拋接,玩得不亦樂乎。


    “大膽奴才,竟敢爬上太孫的床?”孫仲慧突然走進來,見到這一幕,不禁怒容滿麵的大喝。


    乍然聽到她的聲音,郭愛嚇得手一滑,拋高的紫東珠沒接到,掉落到床下去,竟然當場裂成兩半。


    郭愛大驚,趕緊下床查看。完了,好好的一顆紫東珠毀了,她心痛極了。


    “天啊,娘娘,毀壞的是禦賜的紫東珠啊”孫仲慧身邊的宮女瞧清後詫異的告知。


    “什麽?你這奴才竟敢偷東西還毀壞貢品,你、你簡直該死”孫仲慧走上前去,親自看了一眼後立刻大驚失色。


    沒料到孫仲慧竟會闖進來,郭愛有些慌了。瞻基不在,而吳瑾隨他去了幹清宮,殿外剛好也沒派人守著,自己又是一時興起才會坐在床上玩紫東珠偏偏教這女人看見,這下可麻煩了。


    她連忙向孫仲慧解釋,“娘娘,這紫東珠不是偷的,是太孫賞給奴才的。


    “你住口,我是聽說過殿下之前曾賞給你一顆紫東珠,可這裏有三顆,其中一顆應該還是我丟到河裏的那一顆,但你撿回後卻占為己有,你這奴才還敢狡辯?”


    “不是的,這三顆紫東珠真的都是太孫所賞賜,奴才並未偷竊或占為己有。”


    “你不要再說了!來人快將這個奴才給我拿下,帶去東宮,讓太子妃發落。”


    孫仲慧朝自己帶來的宮女吩咐。這奴才極受朱瞻基寵信,她不認為把人交給朱膽基,他會處罰他,這才想到將人送到東宮。


    郭愛聞言,臉色立刻發白。“不,若真的要問罪,我是皇太孫宮的人,理當讓太孫處置,沒必要去到東宮。”太子妃正愁沒機會治她,自己這一去豈不正好給對方機會殺她?


    “這由不了你作主。”孫仲慧見她害怕不肯去,硬要人拖她走。


    “不……”她不能去東宮。郭愛驚恐極了,可這些宮女強拉看她走,她掙脫不開,急得汗都冒出來了。


    “這是做什麽,還不放開她?”


    郭愛掙紮著被拉至殿門口,驀地一道怒聲揚起。


    她轉頭望去,頓時愕然不己,對自己的黴運隻能用禍不單行來形容。


    “漢王世子?”孫仲慧沒見過朱瞻沂,經由左右提點,得知他的身分後,訝異此人居然會出現在皇太孫宮。


    朱瞻沂也沒見過孫仲慧,不過從她的衣飾瞧來,也已猜出她的身分。“瞻折見過娘娘。”他雖然問安,但語氣卻沒半絲的恭敬。


    孫仲慧不由得暗惱起來。“世子這是來見殿下的嗎?他不在,你改日再來吧”無禮的家夥,她也不想與他多說話,況且兩王與東宮仇隙之深,已沒必要假惺惺了。


    “我不是來見太孫的,我找的是她。”他指向被宮女架著的郭愛。他就是得知朱瞻基人在幹清宮,才選在這時候過來。


    孫仲慧聞言略略吃驚。“你找初日?你們認識?”難道這奴才竟與漢王府有勾結?


    聽出她的懷疑,郭愛登時汗流俠背。“奴才僅是在孝陵和南京舊宮裏見過世子而已,不熟,不熟則她連忙解釋。


    朱瞻沂卻冷笑。“我們不隻見過兩次麵而已吧?”


    他瞧她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


    “你……你……”他不會選在這時候拆穿她吧?郭愛驚得臉都白了。


    他撇唇,哼了一聲。“那日隨皇上出征,在承天門我們不也見過,算起來,我們見過“三次”麵了。”“三次”兩字他咬得特別重。


    郭愛心一顫,這才發現連手心都出汗了。這小子竟然這樣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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