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不是他第一次為她買咖啡,很多年以前,當她遭到學姊冷嘲熱諷,獨自在夜市像個瘋子似地大吃大喝時,他撿到淚流不上的她,而她對他碎碎念不停,吵著要喝starbucks的tte而且要撒上很多很多香香的肉桂粉。


    她記得他那時候確實幫她買了,排了十幾分鍾的隊,她等到頭暈胸悶,將之前硬吃下去的食物吐了好多出來,然後他回來,很無奈似地拿手帕看她擦幹淨嘴邊的殘漬,喂她喝了那杯熱熱的咖啡


    那個夜晚,那段難堪且羞恥的記憶,她很想忘卻忘不掉,沒想到他居然也記得。


    方雪雁默默地喝咖啡,心動搖看,有時候她真的無法理解坐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對他而言,她究竟意味看什麽?


    杜信安發動引擎將車子開上路,見她久久不說話,主動開口問??“你剛跟曉霧聊了什麽?”


    她一震,定定神。“聊你啊!”


    “我?”


    “說你是個多沒用的經紀人,隻會拖累自己的藝人。”


    “是嗎?”這回答在杜信安意料之中,他並不感驚訝。“原來曉霧到現在還記恨我。”


    “你介意嗎?”她犀利地問。


    “什麽?”他怔了怔。


    她轉頭望他,明眸清冽如水。“學姊離開你之後,你是不是一直偷偷注意看她的發展?起初她很不順利,那個答應給她電影角色的製作人黃牛了。跟看她到大陸拍戲,同時跟兩個男演員傳緋聞,新聞鬧很大,被兩邊的粉絲罵翻,之後她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接戲,沉


    浮了好幾年回台灣,好不容易去年接了一部恐怖電影,票房口碑都不錯,這才鹹魚翻身——這些事你都很清楚吧?”


    “我是有聽說。”他淡淡地應


    她冷哼一聲。“你果然還是有注意她。”


    他聽出她話裏微酣的意味,有些不解,直覺為自己辯解。“這些消息都是別人傳到我耳裏的,不是我刻意去打聽,你也知道演藝圈就是這樣,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會傳得人盡皆知。”


    她眯了眯眸。“你的意思是?”


    “我隻關心自己的藝人,一旦不是我的人,我不會再關心她遭遇什麽、做了什麽,那不幹我的事。”他慎重地澄清。


    她瞪他。“你還真是個冷血的人。”


    她輕哼地撇撇舊緊。“怪不得學姊到現在還氣你,其至以打倒我為目標。”


    “她說要打倒你?”他挑眉。


    她啜口咖啡。“她說她接這部戲,就是為了壓倒我,我想進演藝圈,得先過她那關。”


    “別管她怎麽說,你會壓過她的,我保證,不論是外貌形象或演技,你沒有一點輸給她,其至都比她強。而且……”他忽地頓住。


    “而且怎樣?”她望向他。


    他沒立刻回答,直視車窗前方,幾秒後,才似笑非笑地揚嗓。“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壓過你的,這是你進軍演藝圈接的第一部戲,我不會讓任何人搞破壞,一定想辦法將你推向巔峰。”


    他這是在對她許諾嗎?


    方雪雁不答腔,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他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澀澀地扯扯唇。“你不信我?不相信我有這能耐?”她注視他兩秒。“我相信你,對自己的藝人,你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幫助我、保護我。”


    她幽幽低語,菱唇銜著紙杯邊緣,像是沉思著什麽。


    “怎麽了?在想什麽?”他好奇地問,前方剛好遇上紅燈,他暫停車子,轉頭望向她。


    她沒看他,低斂看陣。“你說,你隻關心自己的人。”


    “嗯哼。”


    “不是你的人,你不會關心。”


    “沒錯。”


    那她呢?方雪雁雙手緊緊握著紙杯,忍住開口相問的衝動。


    當年,她還不是他的藝人,照理說他跟她毫無關係,為何他要那麽關心她呢?為何要在她傷心痛哭的時候,遞上一條手帕?在她吵鬧不休的時候,為她排隊買咖啡?


    為何他總是苦口婆心地勸她遠離演藝圈?為何要在她睡在他辦公室沙發時,那麽溫柔地撫摸她頭發,叮吟她如果非進演藝圈不可園就來找他呢?


    綠燈亮起,杜信安重新踩下油門,方雪雁流轉陣光,視線落定他擱在方向盤上的雙手。


    他就那麽閑閑地握著方向盤,輕鬆而寫意,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指甲剪得幹幹淨淨。


    這是一雙好看的手,她從以前就很喜歡這雙手,渴望被這雙手觸摸的感覺……


    方雪雁心神一凜,推開浮上腦海的綺念。


    她悄悄深呼吸,驀地揚聲問。“你知道我出道的處女作嗎?”


    他微怔,沒想到她會忽然這麽問。“你說那本《小胖妹的減肥日記》?”


    “嗯,你知道賣了多少本嗎?”


    這是在向他炫耀嗎?杜信安苦笑,手指輕輕敲了敲方向盤。“聽說連同大陸那邊,賣了將近五十萬本吧。”


    “你知道我除了瑜伽,還會跳肚皮舞嗎?”她又問。


    “瑜伽、肚皮舞、戰鬥有氧,你還學過彩妝,擔任過專業彩妝師。”他如數家珍。


    “這些也都是別人跟你說的嗎?”她意有所指地問。


    他一窒。


    她望向他。“我知你有買我的書,有一天我陪凱凱到你書房找東西,偶然在書架上看到的。”


    他頓時大感窘迫,徒勞想解釋。“那是呢,我前妻是你的粉絲,那本書應該是她買的吧。”


    他的意思是,那不是他的書?


    她嫣然一笑。“所以你跟她離婚的時候,順便把她的書也偷走了,甚至還跟著你一起搬家,流浪到那間山中小屋去?”


    他再度胸室,深吸口氣,懊惱地瞥向她。“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想說,他是關心她的,這些年來,他一直悄悄地注視著她。


    他知道她什麽時候瘦身成功、知道她書的賣量、知道她為了成名,做了多少努力。


    對他而言,她到底是什麽?


    一個萍水相逢的小胖妹,不自量力對他告白的傻丫頭?


    “你知道學姊喜歡過你嗎?”她又一次將話題轉到他料想不及的方麵。


    他驚駭。“你說什麽?你是說曉霧……”


    “她喜歡過你。”她靜定地重複。


    他愕然無語。


    她看出他是真的不曉得,對學姊女兒家細微的心思絲毫不懂。


    她搖頭,嘲諷地笑笑。“在這方麵,你真是個遲鍾的男人,也夠冷血。”


    他沒為自已辯駁,手指搔搔耳鬢。


    “這輩子活到現在,你真心喜歡過哪個女人嗎?”她忍不住想問。“凱凱跟我說你前妻並不認為你愛過她。”


    也苦笑。“那小鬼連這個都跟你說?”


    “你真的沒愛過她嗎?”她追問。


    他沉默兩秒,“我跟她是因為有了凱凱才結婚的。”


    “你本來並沒打算娶她?”


    “我跟她睡,是因為她很美身材很辣,不是因為喜歡她的個性。”他講得很白。


    “所以你真的沒喜歡過誰?”她仿佛不敢相信,一再確認。


    為什麽女人總對這種事有熱切的興趣呢?杜信安很想歎息。


    “你說啊!你從小到大,難道都沒喜歡過哪個女孩?”她執著她想探求一個答案。


    “……喜歡過。”他終於開口。


    她震了震,心韻霎時錯落幾拍。“是誰?什麽時候?”是學生時代的純純之戀嗎?就因為初戀太美好,太令他難忘,所以他才無法再喜歡上別的女人嗎?


    “這個你不用知道。”


    “可我想知道!”她很在意,非常非常在意。


    他握緊方向盤,十指用力扣住。“我沒那個習慣跟自己的藝人分享這些私事。”


    他的藝人,永遠成不了他的女人。


    方雪雁芳心一沉,學姊宛如詛咒般的言語在她腦海回啊。


    好無情啊!這個男人,她究竟要怎樣才能使他願意對她敞開心房?


    她凝望他,明眸焚看火光,卻也同時浮慢憂傷的霧。“如果有一天,我跟學姊一樣離開你,應該也會恨你吧!”


    他震懾,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你要離開我?


    我們合約上不是寫明了嗎?我隨時可以解約,所以要是哪一天我心情不好撕了合約跟你說研研,也不無可能吧!


    那倒是。


    她確實在合約上寫明了,她隨時可以解約,高興解約就解約,跟她簽約時,他還稱讚過她這個附加條款很聰明。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感到驚訝呢?


    為何當她半認真半玩笑地說自己會離開他,他會忽然感覺到意誌消沉呢?就好似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那瞬間變得陰鬱,落下狂風暴雨。


    遲早有一天,她會離開他的,這不是一開始就注定的事嗎?他到底在動搖什麽?


    杜信安對自己感到生氣,即便經過數個小時,吃過晚餐,他一個人躲進書房,那股無法言喻的怒意依然侵占著他四肢百骸。


    他不由自主地焦躁,坐立不安。


    有人敲門。


    “誰?”


    “是我。”回應他的,是一道清柔好聽的嗓音。


    方雪雁,她來找他幹麽?在他心情如此糟糕的時候,他不想麵對她。


    但她不是他能夠輕易拒絕的人,不等他開門,她便主動闖進來,懷裏捧著一個竹籃。


    “有事嗎?”他近乎粗魯地問。


    “我來教你做這個。”她稍稍舉高竹籃,讓他看清裏頭的針線以及幾塊花布。


    “這什麽?”他茫然。


    “聽說幼稚園希望家長親手縫便當袋。”她提示。


    那又怎樣?


    他困惑地眨眨眼,兩秒後,驀地徒然大悟。“你要我縫便當袋?”


    “沒錯。”


    “別鬧了。怎麽可能?我連一顆扣子都縫不好。”


    “所以我才要教你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卻是不敢相信,雙手齊搖。“你別開玩笑了,便當袋嘛,外麵有的是,我也已經買了一個給凱凱了,為什麽一定要親手縫?”


    “因為這是幼稚園的規定。”


    “你不覺得這規定很無聊嗎?根本瞎折騰人!”


    她靜靜凝視他。“是很無聊,很折騰人,但如果你能親自縫一個便當袋給凱凱,他會很高興的。”


    他無言。


    她捧看竹籃在地板角落的懶骨頭坐下,因為她穿著一件棉質的家居連身裙,坐下前,還稍稍拉了下裙擺。


    杜信安無意識地看著她迷人的動作,心弦拉緊。


    坐定後,她似笑非笑地望向他。“你以為我閑閑沒事做故意來折磨你嗎?共實是因為剛才凱凱來找我,求我幫他做一個便當袋。”


    他聞言,愣了愣。“凱凱去求你?”


    “是啊。”她額首。“他跑來跟我說,幼稚園老師規定家長要親自幫小孩做便當袋,可他的卻是在外麵商店買的,他的同學一眼就看出來了,今天又拿這件事來刺笑他。”


    “這樣也笑?”杜信安有些氣惱。“這些幼稚園小鬼是太閑了還怎樣?”她若有深意地盯著他。“你希望他繼續被同學嘲笑嗎?說不定上次的事還會再度發生。”


    上次的事?杜信安一時摸不著頭緒。


    “我是指他因為不服氣同學笑他,跟同學吵嘴,因為好勝心作祟跟同學比賽蕩秋千,結果從秋千上摔下來。”方雪雁解釋。“你希望這種事再發生一次嗎?”他咬牙,回想起那天他接到幼稚園老師的電話通知時,那無法克製的心慌。


    他怎麽可能希望同樣的事情再發生?那是他兒子啊!就算父子倆感情不好,饑凱總是不聽他的話,他也絕對不希望看到兒子受一點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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