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秦王背著小山一樣的王妃,箭步如飛,連忙跟了上去,還作勢伸手護著兩人,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最後都摔下來。


    林奴兒趴在顧梧的背上,她低頭就能看見他的肩膀,清瘦卻十分有力,她忍不住想起柴永寧之前說的話來,心道,這不是有人背得起我了麽?


    顧梧背著林奴兒進了皇宮,路上竟然都沒有停下來休息,倒是那些隨行的宮人們有些跟不上了,林奴兒微微低頭,能看見少年脖頸處的汗水,一點點打濕了襟口,沁成了暗紅的顏色。


    她忍不住低聲問道:「要不要歇一歇?」


    顧梧卻一板一眼地道:「不!」


    唯恐自己在路上歇一次,到時候得到的糖就會少一塊。


    又走了一陣,林奴兒明顯聽見他的呼吸聲變得重而急促,步伐也不如之前那般穩健了,到地方還不知要多少路程,她想了想,道:「你若歇一次,就多給你一塊糖。」


    聽了這話,顧梧終於停住步子,把她放下,又過了一會,那些隨行的宮人們總算是追上來了,呼哧喘氣地道:「王爺,您是累了嗎?」


    顧梧不理他們,他似乎對林奴兒頭上的蓋頭起了興趣,伸手摸了摸,猛地揭起來,露出林奴兒的臉,然後又放下,像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不論宮人如何勸告,他都當成耳旁風,聽得煩了還會動手打人,一巴掌抽過去,太監嬤嬤們都瞬間閉了嘴。


    跟這位主子是不能講道理,也不能講規矩的,他動手還沒個輕重,萬一打出個什麽好歹來,都算自己活該倒黴。


    再次啟程的時候,林奴兒就發現顧梧歇的次數變多了,幾乎走個十來步就歇一次,想騙糖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差點笑了,誰說他傻?這不是挺聰明的。


    這麽著走走停停,一行人終於趕在吉時之前到了重華宮,林奴兒的腳才剛剛踩在地上,便聽見一個尖細的嗓音道:「請殿下與王妃娘娘行合巹禮。」


    林奴兒被這尖利的聲音嚇了一跳,心道,這說話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顧梧正抓著她的袖子捏來捏去,奇怪地問道:「你怎麽了?」


    他挺喜歡這個王妃,不像那些宮人,要麽笑得怪怪的,要麽就動不動跪下去,說話也不抬頭看他,十分無禮。


    林奴兒悄聲湊到他耳邊,道:「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顧梧想了想,扭頭叫住那太監,高聲問道:「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那太監原本是泰和宮裏的大太監,還是頭一回有人問他這種事情,表情頓時一陣扭曲,但還是擠出一個笑來,慢聲慢氣地道:「回殿下的話,奴才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


    顧梧得了答案就不理他了,隻回過頭來對林奴兒道:「他說他不男不女。」


    殿內的眾人都忍不住嘻笑出聲,林奴兒也想笑,但是竭力忍住了,道:「哦,我知道了。」


    顧梧拋開這事,又開始捉著她的袖子,往裏頭掏,一邊追問道:「糖呢?」


    林奴兒還真藏了幾顆鬆子糖,原本是打算給小梨的,這會兒他要,便給了,顧梧接過糖,皺著眉道:「怎麽才三塊?」


    他之前少說在路上歇了十來回,林奴兒現在上哪兒給他弄十幾塊糖?哄他道:「我的袖子裏一次隻能變出三塊糖,剩下的要明日才能變了。」


    聞言,顧梧不疑有他,隻捉著她的袖子,道:「我的袖子就不能變出糖,沒你這個好,我們換換吧?」


    林奴兒一本正經道:「隻有我穿著才能變出糖,你穿了就沒用了。」


    顧梧這才不高興地作罷,拿著那鬆子糖吃起來,一名宮人提醒道:「殿下,該行合巹禮了。」


    司讚女官引著兩人行拜禮,大約是得了糖吃,顧梧這次很配合,讓做什麽便做什麽,林奴兒拜一拜,他便跟著拜一拜,女官忍不住道:「殿下,您隻需兩拜便可。」


    顧梧又不悅了:「為什麽她要比我多拜?」


    女官:……


    殿下您高興就好。


    拜過之後,一名宮人捧著一個描金雕花的朱漆托盤,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殿下,該飲合巹酒了。」


    顧梧扭過頭,見那托盤上放著兩個金樽,便以為是什麽好喝的,拿起一杯,隨意喝了一口,下一刻就哇地吐了出來,劍眉緊皺,吐著舌頭道:「好難喝!」


    那宮人忙道:「殿下,可不能吐。」


    顧梧早已扔了酒盞,催促道:「拿走拿走!」


    無論宮人們如何勸,他就是不肯再喝一口,但若是不喝酒,合巹禮就不算成,正在所有人發愁之際,旁邊的王妃忽然動了。


    林奴兒伸出手,端起一盞酒,慢慢地喝了,顧梧驚奇地看著她,林奴兒似無所覺,繼續喝第二杯,這次她喝得很慢,仿佛在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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