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裏,其實原本是把林奴兒是放在自己這一邊的,畢竟他對這個王妃很有好感,若是林奴兒說是,那她就和那些討厭的宮人們是一邊了。


    孩子的心裏就是這麽黑白分明。


    林奴兒卻搖頭道:「不啊,你不喜歡穿,我們就不穿了。」


    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眾人皆是大驚失色,唯獨顧梧雙目一亮,頓時開心起來,道:「我不穿!」


    他說著,又看了看林奴兒身上的禮服,道:「你也不要穿了吧。」


    林奴兒拒絕道:「那可不行,我喜歡穿這件衣裳,你不喜歡的事情可以不做,那我喜歡的事情,應該也讓我做才對。」


    聞言,顧梧想,好像是有那麽幾分道理,遂道:「那好吧,你喜歡就穿。」


    兩人就此達成了共識,唯有宮婢們哭喪著臉,看向司讚女官,意思是,這可怎麽辦啊?新王妃也指望不上了。


    司讚女官皺著眉,不讚成地看著林奴兒,提醒道:「王妃,稍後你們要去拜見皇上,王爺不著禮服,乃是禦前失儀,不合規矩。」


    林奴兒卻道:「王爺是皇上的兒子,他去拜見父親,隻是不穿禮服而已,皇上就要怪罪他嗎?」


    司讚女官道:「宮裏規矩如此。」


    林奴兒問他:「規矩是誰說了算?」


    司讚女官不悅地答道:「自是皇上說了算。」


    林奴兒欣然道:「那正好,皇上若是怪罪,王爺得了教訓,下回自然就知道有這規矩了,皇上若是不怪罪,那這個規矩對王爺來說,大概也不算什麽吧?」


    對付小孩子就不必講道理,反正他們不會聽的,隻有兩樣東西能使他們聽話,要麽給吃,要麽給打。


    司讚女官還是不能理解,她覺得林奴兒是在推脫,明明有辦法哄好王爺的,就像昨天那樣,讓王爺心甘情願地把她從宮門口背進來,合巹禮也是,稍微使個小把戲,他就乖乖聽話了,為何今天卻不肯哄了?


    豈不知林奴兒心中也有計較,吃的不能多給,否則以後就不管用了,而顧梧不是真的傻子,他甚至還很有幾分聰明狡猾,哄騙多了,他就再不會相信。


    最後顧梧還是穿了平時的常服,一件霜色的錦袍,帶著玉冠,少年郎英氣勃勃,俊美如玉,星眸劍眉,瞳仁幽深澄澈,恍惚叫人生出一種被深情注視的感覺,叫那些宮婢們都瞧紅了臉。


    林奴兒打量著他,心想,這也是禍水一般的人物,不愧是天家之子,即便是撞壞了腦子,那通身的貴氣溫雅也不是尋常人能比得上的。


    至少林奴兒在青樓裏呆了那麽久,見多了來往的男人,也有好模樣好家世的,但是沒有一個比得上顧梧。


    她這麽想著,又忍不住摸了摸袖子裏的金陀螺,嗯,論起大方的程度,也沒有人比得上他。


    出了重華宮之後,顧梧沒再鬧什麽幺蛾子,大抵是因為林奴兒站在了他這一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表現得異常聽話,隻是做什麽都要帶著林奴兒,一時不見,就要問起,宮人們都熟悉他的脾性了,從前王爺得了什麽新鮮玩意兒,也是這般喜愛,去哪裏都要拿著,如今看來,新王妃竟然很得王爺的喜歡。


    眾宮人看著前方走路的兩人,林奴兒有些圓胖,穿著寬大的禮服,看起來圓滾滾的,他們走在一起,倒把顧梧襯得十分纖細了,好像一根筷子和一個饅頭的區別,讓人不忍直視。


    眾人心想,是了,要不是王爺傻了,哪裏能看得上這個胖乎乎的王妃啊?


    一個傻,一個胖,誰也不能嫌棄誰,真真是絕配了。


    林奴兒不知其他人是如何作想,她素來敏銳機靈,那些明裏暗裏的目光還是能察覺到的,但是她並不在意,從她九歲那年,在孫婆婆手裏接過第一碗肉湯時,就已經做好了應對這些目光的準備。


    因為她有一顆堅韌的心,所以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顧梧竟然似有所覺地回過頭去,衝著後麵那些宮人們瞪了一眼,凶巴巴地道:「看什麽看?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宮人們嚇得立即垂下頭,不敢抬起,那一刻,林奴兒的心裏陡然一暖,或許顧梧隻是單純想罵那些人,但是她卻生出一種被人護著的感覺來,這是此生頭一回,有人護著她,替她出頭,感覺就好像整個人浸在了溫水中,軟軟綿綿的,連步子也變得輕快起來。


    林奴兒主動拉起顧梧的手來,帶著他緊走幾步,離那些宮人遠了些,顧梧一怔,下意識摸了摸她的手,又捏了捏,說:「你的手好軟啊。」


    捏起來軟乎乎的,像麵團一樣,顧梧很喜歡這手感,悄悄多捏了幾下,忽然又想起自己昨天把林奴兒的臉捏紅了,連忙放輕了些力氣,去看她的表情,問道:「不痛吧?」


    林奴兒一怔,笑了起來:「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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