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那一年秋天,錦榮大長公主舉辦了一場詩會,而周沐顏又恰好那場詩會中得了第一,眾人也就一口一個「才女」的叫她。


    許七哥一聽周家六姑娘是才女,便請侯夫人去相看一番——


    「我哥也不是非她不可,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讓我娘親就相看,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我們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家。可她倒好,背後與那些貴女拿我哥說笑,說我家七哥就是個木頭疙瘩,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介北地的粗莽武夫,也能配得她?」


    許聞蟬忿忿道,「問題是她壓根就沒見過我七哥啊!不是我自誇,我七哥雖比不得太子殿下絕代風華,卻也是風度翩翩的好模樣!雲州城的百姓們都誇我七哥是玉麵小郎將呢,要我說,她周沐顏才配不上我七哥呢……唉,就因為她那一張破嘴,把我七哥的名聲都敗壞了!」


    陶緹聽得一愣一愣的,靜默片刻,問道,「既然你七哥不是那模樣,讓你阿娘帶他多去宴會上轉轉,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挨,我七哥不好熱鬧,尤其討厭那些宴飲的場合。他從前就老念叨著什麽千裏姻緣一線牽,後來經過周沐顏這事,對姻緣之事看得更淡了,現在成日裏念叨著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好家夥,可把我阿娘氣的,好幾次都差點撅過去。」


    許聞蟬聳肩,攤手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這樣討厭周沐顏了吧?」


    陶緹點點頭,若是有人敢再背後編排她的家人,她肯定也惱火。


    「所以啊,你這次真是替我出了一口惡氣!不過……你真的沒打周沐顏麽?」


    「真沒打,我就對她使了個擒拿手,絕對沒碰她的臉。」陶緹一臉誠懇,唯恐被碰瓷。


    「嘿,這就奇怪了。前幾日平國公府的賞花宴她都沒來,她平日裏可最熱衷這種場合了。」許聞蟬努著小嘴,思索道,「難道她真的得了春癬,才沒出門?」


    「春癬?」陶緹錯愕。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周府連夜請了禦醫,還有丫鬟看到周沐顏的臉紅腫了一大片,老嚇人了!」許聞蟬道,「周府對外稱她得了春癬,但貴女們都覺得她是被那兩個巴掌抽腫了,才找了這麽個借口。」


    聽了這麽彎彎繞繞的一出,陶緹隻能感歎,三人成虎,古代人的八卦熱情也不容小覷啊。


    不過這周沐顏怎麽突然就得春癬了?而且是在她們撕逼的第二天。


    這是不是巧了點?


    陶緹思索片刻,轉念一想,現在是春季,花粉過敏的人也挺多的。


    看來是周沐顏她太倒黴了!不過她那樣看重臉蛋的人,突然毀了容,這會兒怕是要抓狂跳腳了。


    許聞蟬樂嗬嗬道,「反正隻要她倒黴,我就開心。」


    「你這話也不怕讓別人聽到,說你狹促?」陶緹逗道。


    「何止狹促,怕是要說我惡毒吧?但這就是我的想法啊,我就是討厭她,就算她在我麵前,我也敢坦坦蕩蕩說一句我討厭她。」


    說到這裏,許聞蟬頓了頓,看向陶緹,「阿緹,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不好?如果你覺得不好的話,我、我可以改的!」


    陶緹將杯中剩下冬淩草茶飲盡,道,「人的心有好的一麵,也有陰暗的一麵,隻要能控製住陰暗麵,不去害人,便沒什麽好指摘的,又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偉光正的聖人。」


    許聞蟬眨了眨圓圓的杏眼,手指摸了摸下巴,「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是……你講得好有道的樣子!」


    「好了,不懂也沒關係。」陶緹緩緩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淺淺一笑,「走吧,去廚房做好吃的去?」


    一聽到吃的,許聞蟬立刻來了勁兒,「好,我幫你!」


    寒食節與清明節挨得很近,後來兩個節日漸漸合並。等到了現代,人們更多是過清明節,沒幾個過寒食節的。但在大淵朝,寒食節的分量遠遠超出清明節,這一日,人們會踏青遊玩、掃墓、祭拜先祖,飲冬淩草茶,吃子推饃。


    從三日前開始,膳房就開始送子推饃了。這是一種麵食,用麵捏成各種各樣造型,有燕子、小蟲、蛇、小兔子、小老虎,再用紅豆、黑豆、花椒籽、紅棗、花生這些來裝飾,送上鍋一蒸,拿出來就能吃了。


    陶緹在膳房第一天送的時候嚐過一口,因為是剛蒸出鍋的,還挺鬆軟香甜。可等饃涼掉了,味道就不那麽好了。但一個個子推饃做得栩栩如生的,倒挺適合當工藝品擺著。


    「阿緹,你這是要做什麽啊?」


    小廚房裏,許聞蟬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各種食材,棕紅色的豆沙、炒熟的白芝麻、飽滿的花生、紅汪汪的鹹蛋黃、鹵好的豆腐幹、醃製好的鹹菜、新鮮的竹筍、精選的豬腿肉、玫瑰花醬……滿滿當當擺滿了一張長條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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