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珊珊眼中淚光閃閃,一下哭了出來,摟著他,拚命點頭。


    顧及到兩人都是學生身分,戒指的樣式很簡單,一個白金指環,在內側刻了名字的縮寫。


    看著她帶淚微笑的雙眼,第一次覺得幸福可以如此接近,年輕的雷競真心認為,如果是她的話,一定可以建立起一個幸福的家庭。


    戴上那枚白金戒指之後,兩人關係更加親密,也會勾勒一些未來藍圖,要住在哪裏,房子怎麽設計,孩子該取什麽名字。


    十二月開始,洛克斐勒中心前開始布置起耶誕樹,大家爭著跟小天使合照,他們也不例外,他牽著她的手,在溜冰場上一圈一圈的滑著,田珊珊玩得樂不可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在時代廣場,他緊緊摟著她,兩人在人群中一起倒數跨年,接吻,然後微笑說我愛你。


    如果不去討論結果的話,那是他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醒著時會笑,睡著時也會笑,然而,半年過去,她結束課程,戀情也隨著她學期結束而告終,並不是距離遙遠或者誰移情別戀,而是她累了。


    雷家太富有,田家太普通,但即便是普通,田珊珊也是父母細心嗬護,掌上明珠般地寵愛長大的,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討好那些永遠無法討好的雷家長輩,雷競要她再給自己一點時間,田珊珊搖搖頭,要他別騙自己,那絕對不是「一點時間」可以完成的事情,青春有限,她不等。


    雷競無法反駁,因為他的母親就是個例子——跟了父親二十幾年,始終乖順,要求也不多,但是爺爺奶奶就是不喜歡她,若不是因為他是唯一的男孫,又從小表現出色,恐怕會對母親更不留餘地。


    無法留住她,他們隻能分手。


    最後一次見麵,紐約下著鵝毛大雪,她穿著厚厚的冬衣,把他送的昂貴禮物一一歸還,會說話的眼睛凝望著他,好像想說什麽,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兩人相望許久,直到路邊的喇叭聲驚醒她,隻見她勉強一笑,說了「再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並不是不氣,但是再生氣也無能為力。


    二十幾年來,母親的困境他知道,她也知道——父親有三個女人,他的母親既沒有元配的良好出身,也沒有另一位情婦的工作能力,唯一慶幸的是,母親有他,重男輕女的父親因為這樣,時時抽空帶著他和母親,與兩個親生妹妹外出用餐,也會在他的央求下,出席妹妹們的入學典禮或者畢業典禮,或者做短期的家族旅行,爺爺奶奶對他的疼愛沒得挑剔,但對母親,始終冷眼。


    雷競比任何人都知道大家族的成見有多可怕。


    田珊珊跟他說,「我不認為,我比你母親更能忍。」


    想想又補上,「你以後要好好孝順她,因為光想就覺得一切不容易。」


    接著就是畢業。


    他畢業了,趁著有時間,跟幾個朋友去歐洲玩了幾個月,飛機在英國降落,然後一路往東走。


    在瑞士的時候,他看到星空國際旅遊公司的征才啟事,很大的版麵,沒太多要求,隻說如果你認為自己是人才,歡迎加入我們。


    雷競覺得有點意思,於是投了履曆,隔天就有通知請他去麵談。


    當時他已經在歐洲玩了三個多月,對這個大陸有些認識,但卻仍懷抱著新鮮感,公司剛好需要的就是這種人。


    經過三輪麵試後,公司問他何時能上班,他回答半個月後。


    接下來,手忙腳亂的搬家,租屋,一直到第一天上班,他才知道自己進入的是公司的最核心,最後一次麵試他的老先生,就是創立星空國際的人。


    雷競就這樣在歐洲待了下來。


    大學時期主修經濟,這幫他在工作上能做出許多正確的判斷,可還不夠,因此他利用閑暇時間,接受遠距離教學,另外修觀光與管理的相關課程,以幫助自己能做出更好的決策。


    這幾年,他大部分都待在德國,荷蘭跟瑞士也都住過一陣子,土耳其,西班牙,也住了半年多。


    有時候會有人問他,你主修經濟,又是名校中的名校,銀行業者應該會張開雙臂歡迎你,怎麽會想投入完全不同的領域?


    他總笑說,是緣分。


    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他願意承認,其實,是被田珊珊影響了。


    她念的是觀光導覽,總說有一天要看遍世界美景,最棒的是跟他一起去,如果不行,她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寫明信片給他,這樣當他收到明信片時,就能收到她當時的心情。


    他們曾經一起懷抱過這樣的夢想……


    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完成了常想的一部分,他從不寫明信片,但歐洲,他基本上已經算是走遍了。


    每到一個陌生城市,他必定會抽出一天時間獨自走走,到處拍照,或者找間酒館喝點酒,在餐巾紙上寫下一些字句,走出酒館的同時,把那餐巾紙扔進垃圾桶,心情……也是。


    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居然也讓他在旅遊業闖出一番名堂,幾乎可以說如魚得水。


    雖然名片上隻是特助的身分,但是圈內人都知道,星空國際的特助個個手握實權,簽約金額都是百萬美金為單位。


    台灣這站,原本不是雷競手上的事情,是因為——亞曆的第一個兒子提早三周報到,他想陪陪妻子跟寶寶,自己跟喬剛好完成手邊的工作,便直接從英國飛來。


    飛機降落時,空姐廣播著台灣的天氣——「六月,高溫,降落時間是晚上十點半,明天豔陽高照,請小心紫外線……」


    雖然沒有刻意,但他還是想起了田珊珊那個家夥,因為這是她的故鄉。


    然後不能免俗的想,她現在過得怎麽樣,結婚了嗎?她那麽喜歡小孩,結婚後應該會生吧……


    接著,就是那震驚的一幕。


    他看到她抱著一大把花,跟著另一個戴眼鏡的女子朝他們走過來。


    雖然沒看到臉,但他不會忘記她走路的樣子以及踏步的頻率。


    呼吸還是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兩位好,我是田珊珊。」


    把花往前一送,她抬頭一笑,很快的僵住,「我……歡迎兩位……到台灣。」


    結結巴巴。


    雷競複雜的想,原來她也沒有忘記他。


    見他接過花,剛剛那位自我介紹叫做章美勤的女子似乎鬆了口氣,「兩位應該都累了吧,先送兩位到下榻飯店。」


    車子是舒適的賓士車,雷競坐在司機後麵,剛好可以看到前座田珊珊的四分之一側臉。


    真的……沒什麽變……


    她比自己小兩歲,現在應該二十八了,但因為個子小又娃娃臉,看起來還是大學生的樣子,綠荷色的連身裙很夏天,雙手放在腿上,緊緊地握著,嘴角抿著,看起來相當局促不安,雷競無法控製自己不去看她的手……沒有戒指。


    自嘲似的笑了笑,沒有戒指那又怎麽樣,難道從頭來過嗎?當然不可能。


    感覺還是有的,但感情已經沒了,當她說「我不等」的時候,兩人便不再可能有交集。


    終於知道她對他的愛也就隻是那樣,很脆弱,幾乎不堪一擊,而他想要的,是一個可以同甘共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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