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眼中最後一絲笑意也退了個幹淨,整個人驀然生出些寒意,「果然是他。」


    謝杳皺著眉搖了搖頭,一時拿不準他的注意力到底在哪兒,抬手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說了句「不是……」又不知從何解釋起,索性不再開口。


    「你覺得這是為了我好,為了沈家好?」沈辭雙手撐在案幾上,看著謝杳,「杳杳,有些話我沒問你,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是在等你,等你哪天願意親口同我說。」


    「你要我同你說什麽?我現在就說。但凡你想知道的,我必毫無保留。」謝杳抬眼正對上他視線,眼神端的是清澈坦蕩,手卻在袖中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重生這事,還不能說。


    沈辭定定與她對視了許久,終還是直起身來,「罷了。」


    他轉身往外走,「今日我要出去一趟,興許明日才回得來。你好自為之。」


    謝杳聞言也站起身來,抬起的步子在空中一頓,還是收了回來。隻不過起身的時候太急,衣袖帶到了案邊一隻碟子,碟子摔到地上,「嘩啦」一聲。


    沈辭走了出去,腳步未停。


    沈辭前腳出門,雁歸後腳便進來,先是見著了一地狼藉,叫了丫鬟進來收拾,而後斟了一杯熱茶送到謝杳手上,怕她第一回 見沈辭動氣,被他嚇著了,溫言寬慰道:「世子殿下向來是這個脾氣,當年有一回在邊疆他動了怒……」雁歸本想舉個例子,卻又怕這例子舉出來,謝杳更得怕他,及時收住聲,「過兩日殿下氣消了便好了。」


    謝杳接過茶,卻隻放在一邊,「氣消了又有什麽用。這不是偶然,我們之間,總跨不過這個問題的。」


    這還是重生後他們第一回 爭執,沈辭這火氣比之前世那當真是小巫見大巫了。謝杳知道提這個問題他必然是要動怒的,不過此事也並非迫在眉睫,再緩上一緩也當得。


    至於太子一事……她委實沒尋思過來他那句果然究竟是果然在哪兒。倘若是私情雲雲,倒也好解釋——隻要他肯聽。


    沈辭這一趟耗時頗久,所以是從明麵兒上離得知州府。帶了一小隊人,說是謝杳不宜奔波,是以他帶人輕裝上陣,先提前去滇北看看情形,謝杳和賑災的物資暫且留在知州府上。


    他要去滇北,霍淳自然是巴不得,熱絡地送出府,送瘟神一樣。還另派了一隊人跟著,熟悉地形也好有個照應。


    一路上風沙大,是以沈辭用麵紗覆麵,不隻是他,這一隊人皆是如此。沈辭確是往滇北的方向行進了二十裏,進了一片小林子,停下來稍作休整。


    待得一行人繼續行進走遠,卻從林子裏又踱出兩匹馬。


    為首一個將麵紗扯下,拉了拉韁繩——正是沈辭。遲舟跟著他,請示道:「主子,我們可是去借兵?」


    沈辭微微頷首,馬鞭甩下,兩人一前一後打馬跑遠。


    霍淳給的這一隊人怕是也有監視的意思,沈辭不欲打草驚蛇,早料到他會遣人跟著,便在林中先備下了兩個人並兩匹馬,來了一出偷梁換柱。


    霍淳身為一府知州,手下也有些兵力。沈辭擔心既是這人德不配位,被揭發時狗急跳牆了不好收場。不如借著欽差大臣之便,先去臨近的州府調撥些人來,權當是握著張底牌。


    滇北並非上策——霍淳敢開口叫他們去滇北,怎麽也要留心些。這般就隻能另尋他處,好在另一處州府也不算遠,來回動作快些,明日晚些時候也便回去了。


    此番行動他本是想同謝杳說明的,不過正遇上兩人爭執,也便沒告與她。


    不過他行動隱秘,即便是還未探明霍淳的心思,想來霍淳也不會輕舉妄動。


    沈辭走的時候謝杳並未去送他,而是自個兒在簷廊下賞著園子裏的假山,一不小心還揪禿了手邊一盆叫不出名來的花。


    雁歸守在她身邊,默默把簷廊兩邊擺的花花草草都挪遠了些。


    謝杳忽的開口問道:「知州府這些盆景山石耗費幾何?」


    雁歸還未來得及回話,就見謝杳指了指前麵正中那塊一人高的石頭,「那塊是太湖石,且不論這一路運輸的人力,單是這石頭本身,也價值不菲。」


    她一麵沿著簷廊走,手扶著烏木雕花欄杆,一麵講給雁歸聽這園子裏的一樣樣是什麽來曆,語氣輕快。


    直走到簷廊盡頭,四處都不見人,謝杳才敲了敲欄杆道:「霍淳這園子裏哪一樣拿出去,都夠養活一村寨的人。」


    雁歸本對這些陳設沒什麽概念,聽了謝杳一一介紹過去,方愕然道:「區區一個知州,何以有此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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