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跡已經清理過,但屋子裏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想必之前流了不少血,那手腕上還包紮著厚厚的紗布,上頭鮮紅一片,顯然傷口還在冒血。


    祝長君走進去,站在幾步之外,沉著臉看著,也不說話。


    柳依依以為又是丫鬟們進來勸她吃飯,她不耐煩的低吼,「出去!滾出去!」


    「既然還有力氣吼,想必無大礙。」


    男人的聲音起得突然。


    柳依依猛然過身,適才還含著怒氣的眸子瞬間柔弱下來,許是轉身太快,她閉著眼緩了下頭暈,片刻後再睜眼時已是淚水盈盈。


    她深深的望著他,也不說話,兀自安靜的哭著,看起來楚楚可憐。


    但祝長君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眸子冷冽,說出口的話更冷冽,對付這種尋死覓活的人,越是可憐她,她越會得寸進尺。


    「若是想死,倒是可以找個安靜之地,鬧出這般動靜,折磨的還是我恩師。柳依依,你真令人失望!」


    他麵無表情,仿佛看陌生人似的,柳依依傷心得痛哭起來,抽抽噎噎,「師兄,我……我真的無顏麵活下去了,可我又怕見不到你了啊,我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每次想到你溫柔的抱著顧時歡的樣子,我都快瘋了!這樣日日折磨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幾乎哭暈在床上,許是情緒太激動,又失血過多,哭了一會兒便累得大口大口的喘氣。


    祝長君看了一會兒,也懶得再說什麽,轉身出了門。


    他著實不解,那個小時候知禮懂事的師妹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


    再見恩師,他依舊如之前那般一動不動的坐在圈椅上。


    「見過了?」


    「見過了。」


    「依依有說什麽嗎?」柳清河抬起頭來,望著他這個辛苦栽培了大半輩子的徒弟。


    「沒說什麽,倒是一直哭。」祝長君也坐下來。


    「唉……」柳清河這一生歎的氣都沒有今日多。疼愛了半輩子的女兒,如今做出這樣的傻事,想想都覺得對不住死去的妻子,他教導不好女兒,害得她變成這樣,自責不已!


    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堂屋安安靜靜,氣氛沉重。


    過得一會兒,柳清河突然跪下來,祝長君唬了一大跳,趕緊也跪下去,「恩師這是做什麽?」


    柳清河再抬起頭時,蒼老的臉上淚痕交錯,「長君啊,為師也知道這樣不好,可為師真想求你啊,我就這麽個女兒,看著她長大,舍不得她去死。如今,她對你仿佛入了魔怔,你……你就收她進門吧,權當養個閑人,隻要她活著就好。」


    說完,柳清河泣不成聲。


    祝長君還是第一次見他哭,一把年紀的人了,如今為了女兒,哭成這樣,他心痛不已。


    眼前這個老人,說是師傅,卻更像父親,手把手教他做學問,教他做人,初入仕時他是個愣頭青,得罪不少人,也是他手把手教他為官之道。可如今,竟然跪在他麵前流淚,這叫他怎能不心痛?


    看著他那含淚渾濁的眼睛,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祝長君深深拜下去,「恩師,還請容我考慮考慮。」


    ☆☆☆


    祝長君回到丞相府,已經是日落西山之時,他官袍也沒換,就徑直去了正院。


    「夫人呢?」他在屋子裏找了一圈沒見到人,逮著進來上茶水的凝香問她。


    「夫人在廚下吩咐晚飯呢。」


    「這事何須她去做?你快去叫她回來。」


    凝香嘀咕,「夫人說見您這幾日辛苦,天氣炎熱,便想安排些下暑的吃食,奴婢這就去請她回來。」


    顧時歡進屋的時候,見祝長君站在窗下看蘭花,那盆蘭花生長得好,如今竟開了兩朵小白花,香氣清幽怡人。


    「夫君。」


    祝長君轉過身,見她大肚便便,行動十分不便,拉她坐在榻上,「都快要生了,怎的還不安分些?」


    進了七月,顧時歡就懷胎滿十月了,大夫說也就這幾天發動,全府上下都盯著她肚子呢,連祝長君也會每日早些下職來陪她,隻不過,今日……耽擱了。


    吃飯時,祝長君給她盛湯夾菜,以前他不這樣,倒是最近這些日子漸漸養成了照顧她的習慣。顧時歡是妻子,按理說應該她照顧夫君,可誰讓她是孕婦呢,吃得也心安理得。


    「夫君今日看起來有心事啊。」平日她雖大大咧咧,可枕邊人的心情還是能細心感知一二的。


    祝長君看著她,小女人吃得滿嘴油膩,吃飯也毫無大家閨秀的形象,怎麽舒服怎麽來,嘴裏還嚼著呢,筷子便又夾上了。但就是這副模樣,讓他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看她挺著肚子吃得歡快,心裏藏著的事也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吃完飯就去園子溜圈消食,月色皎潔,照得園子裏的花草樹木清晰可見。他牽著她慢慢走在小道上,嘴角含笑,聽她嘰嘰喳喳的說著今日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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