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容銳到了公司才知道姚真嘴裏所謂的糟糕的確不是一般的糟糕,二十分鍾前,厲豐在璃州投資計劃失敗的消息散播出去,德海新聞網上甚至已經有了相關報道,瞬間轉發和評論數就把新聞推到了熱點欄,經濟新聞能博這麽一個版麵厲豐的人心裏簡直滋味難言。


    所謂的專家評論一篇接著一篇的出,把厲豐近段時間的各類風波逐一點評了個遍,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一家公司上,這種近乎誇張的聚焦讓不少人迷了眼睛。


    而結論大同小異,總結來說就是厲豐情況危急,手持股票的人還是審慎行事吧。果然,到了開盤時間,厲豐的股票開始狂跌,以一種讓人臉色發灰的速度直往下掉。每掉一點等於無數的錢在憑空蒸發。


    “錢好像已經不是錢了一樣。”現任的財務長江亞偉怔怔道,即使在經濟數字上打了多少年的滾,看到自己公司的股票落到這種程度一般人也受不了。


    “照這樣下去……”梁生苦著臉看向厲容銳,他們這還算是鎮定的,今天下麵的員工已經快要穩不住了,要不是頂頭老板厲容銳鎮定如初,公司大概已經全亂了。


    厲豐的人包括他們在內對厲容銳都有種近乎盲目的信任,所以即使公司受到了瀕臨破產的衝擊他們依然好好待在這裏,沒有弄出什麽讓人看笑話的舉動。可即便是這樣,一點點見證自己的公司摔到萬劫不複依然會讓心理承受能力低的人難受到極致。


    姚真一直沉默不語,從通知了厲容銳之後他似乎已經做好了迎接各種意外的準備。小會議室裏的幾個人除了厲容銳之外就他看起來最無畏,沉穩如梁生遇到現在幾乎一麵倒的狀況都忍不住麵色沉重。


    “有人在做局。”江亞偉喘了一口氣,“大盤的走向不太妙。”厲豐的交易員已經和對方周旋了一上午,但是結果並不樂觀,一直在會議室裏隨時接收消息的幾個人自然清楚現在是什麽情形。但是厲容銳沒出手,江亞偉也沒到絕望的時候,不管厲豐到了什麽地步,他們手裏始終握著一張王牌。以江亞偉的驕傲,當年要不是輸給了還是毛頭小子的厲容銳,他也不會來到厲豐。既然承認了厲容銳,他就選擇相信。


    “早上稽核人員已經拿走了賬本,以這兩年市場的情形,公司的交易項目不可能賺到那麽多合法的錢,如果他們查到厲國新當初做的那些……”就算造假利潤查不到,一個偽造文書的罪名估計也跑不了。


    “以公司現在的情況,如果再沒有資金注入我們隻能采取更加激烈的方式。”


    江亞偉所謂的激烈方式每個人心裏都有數,在公司危難的時候減少開支裁掉不合格的員工並不是哪家公司的獨創。


    大家都在做。


    是的,大家都在做。


    他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不行。”一直閉著眼睛仿佛在思考什麽問題的厲容銳終於開口了,他否決了江亞偉的提議,也等於擔起了最沉重的擔子。


    江亞偉歎了口氣,連梁生都露出早就猜到了的苦笑。


    厲容銳敲了敲桌子,“並不是我一意孤行地想要做什麽慈善,或者堅持什麽信念。在商言商,我做這個決定隻是因為還沒到那個程度。”


    梁生不知道厲容銳的心理底線在哪裏,至少在他們包括厲豐的股東眼裏,現在已經是生死存亡的時候了。


    姚真推了推眼鏡,“厲豐的股東一早上幾乎打爆了我們的電話,除了賀先生,每一個人都想要和您親自聊一聊現在的狀況。”


    “我很忙。”厲容銳竟然還有餘裕地露出一個笑。


    姚真點頭,“我也是這麽回答他們的。但他們顯然不喜歡這個答案,您是厲豐最大的股東,也是厲豐的總經理,雖然您不動厲豐就不至於散,但是他們中間已經有人開始拋售厲豐的股票了。”


    梁生搖頭,無奈道,“就算現在全拋出去又能拿回多少錢,而且現在價格壓得這麽低根本沒人會接手。”所以想要脫身幾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次事情的罪魁禍首,梁生心裏歎息,好歹也做過厲豐的執行長,賀佑欽對厲豐怎麽就這麽下得去手,多大仇?


    姚真一直默默對著他的電腦,在看到厲容銳戶頭的最新資料時,眉頭忍不住聳了聳。他深吸一口氣問厲容銳,“厲總,您的戶頭變更過?”


    “你是說厲豐的股份?”厲容銳似乎知道姚真想說什麽,“啊,這件事我知道。”他點了點頭,“我現在的確有厲豐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了。”


    怎麽會?


    梁生和江亞偉互視一眼。


    現在這種情況得知這個消息簡直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賀佑欽把他手上的股份全部無償轉給我了。”厲容銳過於淡定的稱述讓小會議室裏的人各種無語。


    “什麽時候的事情?”姚真問。


    “上一次從醫院出來時我就收到了通知。”


    厲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那個時候簡直是天價,賀佑欽就這麽白白送給了厲總?


    但是現在呢?這百分之三十反而加重了厲總的負擔。


    所以這到底是好意還是一場早就計劃好的陰謀?


    每個人心裏都在盤算,江亞偉的手指不停敲擊著電腦,然後陡然停住。


    仿佛虛脫一樣輕聲道,“價格抬不起來了。”


    他們一早上的努力全白費了。


    想必現在厲豐的股東應該各個心裏都在滴血,雖然最近一段時間的狀況一直不太妙,但也不像今天突然狂跌,股東們早就被套牢了,連跑都跑不掉。


    每個人臉色都難看到了極致。


    他們知道價格抬不起來意味著什麽。


    完了,全完了。


    哪裏還有救?


    厲容銳同樣看到了屏幕上飛快挑動的數字。


    沉默了許久,“蘇經理。”


    一直沒有說話的公關部經理蘇微安抬頭看向他,連帶著所有人都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他。


    整齊劃一的動作仿佛在等待某種宣告。


    厲容銳雙手交叉,手肘立在桌上,交叉的雙手離他的下巴很近。


    他以一種出乎意料的冷靜姿態向厲豐的高層表達了他的意思。


    “厲豐宣布破產。”


    袁複立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笑倒在沙發上,他伸出手捏起茶幾上的酒杯晃了幾下,然後又仿佛按捺不住似的拿起了手機撥給了賀佑欽。


    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的眉眼間有一種奇妙的興奮,拖曳的語氣又夾雜著該死的得意。


    “親愛的賀總,有沒有機會邀您一起慶祝呢?這樣的好消息值得舉杯共飲,不知道您肯不肯賞光?”


    賀佑欽語氣平穩,“厲豐還沒倒。”


    至於這麽高興?


    袁複立瞬間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他並不介意,如果賀佑欽沒有這點小心思小脾氣他反而覺得奇怪。“快了。”就差那最後一根稻草,或者最後一根頭發絲?


    賀佑欽的沉默讓袁複立很滿意。


    他在電話裏笑了,卻並不囂張,氣聲隔著電話傳過來像是耳邊的呢喃。


    他似乎是在等,其實早已經篤定賀佑欽不會不來,基於合作者的立場以及短時間內不可避免的牽扯。


    “去哪裏?”賀佑欽的回答讓袁複立笑意變得更深。


    “不如就去大宅。”袁複立口中的大宅除了賀家的大宅不作他想。


    賀佑欽的聲音沉了一些,“你瘋了?”


    “我當然沒瘋。”要是真的瘋了他才高興,“隻是有些東西落在那裏我想去拿回來。”他幽幽歎了口氣,“多少年了,隻有今天我最高興。”然後語氣一轉,“你當初願意和我合作不就是因為鼎泰?現在厲豐完了,依照約定我把鼎泰送給你,在這之前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去主人家走一趟?”袁複立仿佛想到了什麽東西,手指在皮麵的沙發上一下又一下地刮著。


    “賀少,不管你心裏怎麽埋怨我,收取勝利果實的時候我可是一點都不吝嗇的。你應該慶幸有個慷慨的合作者。”


    “是嗎?”


    “當然。”袁複立笑得更高興了,“就今天下午怎麽樣,那個時候厲豐的消息應該上新聞了,我們正好一邊吃飯一邊看直播,美妙的提議。”袁複立的詢問從來就不是詢問,也不需要回答。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說完,他笑眯眯地掛了電話。


    而另一頭的賀佑欽卻在電話隻剩下忙音後眼神微動,歎息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有點兒想念那家夥了。”所以說對比才越能看出優劣,他是不是已經有了點戀愛的自覺了?


    賀佑欽的腦子裏也忍不住開始回放片段了。


    他搖頭一笑,算了,大概也不用太久了,再忍忍吧。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七夕沒放大力真不好意思,咳咳,主要現在還在走劇情,反正也快完結了,就不在這章插番外了。等完結一起放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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